吃过早饭,孙秀花赶紧收拾好碗筷,跟西勤打声招呼,便带着彩云去了大队。她俩来到大队的时候,张永福正站在大队院子里,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十几个拿着笤帚和铁锨的人。
这些人三三两两地站在院子里,在等待大队长分配任务。他们是吃过早饭,匆匆从各村赶过来的“黑五类”。因为河湾大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年只要一下雪,全大队的“黑五类”们都要去大队集合,任务就是扫雪。每到这个时候,张永福好像又恢复了轰轰烈烈运动刚开始时的那股精气神。
“李子成,李子成来了吗?”张永福瞅着众人高声喊道。孙秀花一看这阵势,哪敢贸然进院,只好躲在大门外等候。这时候,站在外围抽烟的“七老闷”连忙拎着扫帚跑过来,边跑边说:“来了来了,大队长有什么吩咐?”
“去,你去点点名,看看人来齐了没有?”张永福高声吩咐道。“七老闷”看看众人,又认真点了一下人头,然后笑着说:“报告大队长,刚才点过了,就差老河湾的张敬业一人,其余人全部到齐,听从大队长分派任务。”
“他妈的,张敬业是怎么回事?派人去门外看看,在没在路上。”张永福大声呵斥道。谁知他话音刚落,张敬业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说:“报,报告,老河湾的张敬业报到,听候大队长发落。”
“你是咋回事?快说!”张永福厉声喝道。张敬业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报,报告大队长,儿子昨晚受了重伤,俺一大早就去请医买药,所,所以来晚了。”
“妈的,好端端的,咋就受了重伤?”张永福骂道,“是不是做坏事被人民群众给专政了?”
“不不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摔,摔断了腿。”
“你给我听好了,不管啥理由,以后再不许这样了,否则,我要治你怠慢劳动改造之罪,舞台前的旗杆你看见了吗?别以为老子不敢将你给吊上去。大家都听好了,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千万别瞎折腾。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守规矩听指挥,这是你们的本分,谁也不能自由散漫了。”
张永福训斥完毕,又分派了任务,等李子成领着一帮人去干活了,他才跟梁明一起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孙秀花领着彩云才敢走进大队院。
张永福见妻妹领着一年轻媳妇进院,心想,她好事不来,来了肯定没好事,但躲是躲不过去的。他知道这位妻妹难缠,只好硬着头皮接招了。谁知,孙秀花一进门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说:“永福哥,现在你得闲了,俺来找你有事要说。”
“啥事?坐下说吧!”张永福说着看了看梁明,梁明很知趣地走开了。孙秀花连忙将彩云推到张永福面前说:“永福哥,这是俺侄媳妇王彩云,德福媳妇。”
“哦,德福媳妇。”张永福抬头看看王彩云。彩云此时已是满脸绯红,在大队长面前表现得局促不安起来。张永福见状笑道:“恁家德福可是了不起啊,全大队挖河的积极分子,公社领导给他亲手戴过大红花嘞!”
“哎呀,知道知道,咋不知道啊,在河工上多亏永福哥给照应着,德福才有这么大面子,彩云心里老感谢你了。”
“感谢我干啥?那是他应得的荣誉,我大队长脸上也有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