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装上最后一车麦子时,太阳落下了地平线,天色已然进入黄昏。微风吹拂着老河湾,月亮慢慢从东方爬上来,如水的月光洒在金黄色的麦穗上,几颗明亮的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俏皮地眨着眼睛。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麦香。林荫路上树影斑驳,老河湾里蛙声如潮。
崇高心里惦记着秀梅,回家洗了洗,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提了半篮子麦黄杏,朝秀梅家走去。
王永才正坐在院子里抽着烟。秀梅娘俩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王永才见崇高提着篮子过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兴奋地说道:“哎呀,你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
“叔,这是在自家杏树上摘的,拿过来给您和婶尝尝。”崇高说着把篮子放在院子里的吃饭桌上。王永才再无话可说了,连忙朝厨房里喊道:“秀梅啊,你看,您崇高哥过来看你了。”
“哎,知道了。”秀梅在厨房里应了一声。崇高没等秀梅出来,便走进了厨房,笑着问道:“婶,做啥好吃的呢?”
“婶儿能做啥好吃的啊?家常便饭呗!”秀梅娘见崇高进来,头也没抬,只礼貌性地回了一句。崇高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便走了出来。这时,秀梅娘只好说:“秀梅,崇高来了,你出去跟他说句话吧!”
秀梅听了,从灶窝里站起来,走出了厨房门。王永才似乎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笑着说:“崇高,秀梅这次是坐县委书记的车回来的,把全村人都给羡慕死了,叔脸上感觉特有面,有一个当领导的亲戚就是好啊!”
“是啊是啊,谁也没想到,秦老师的老爸原来是县委书记,秀梅这次还能坐他的车回来。”崇高一边敷衍王永才,一边笑着问秀梅,“秀梅,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俺二姨夫不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嘛!当然知道秦书记要来咱公社下乡查看的消息,便安排我搭了他的顺风车。本来说好的,一到河湾集我就下车,可秦书记也是一副热心肠,笑着对我说,要不,第一站就去你们村吧,也顺便将你送到家,所以我就跟着过来了。”秀梅笑着说。崇高笑着问道:“这一个多月在城里还适应吧?”
“还行吧,反正也没啥事,就是在姨家做做饭,看看家啥的,无聊死了,我真不想在那儿干了。”秀梅说道。这时,秀梅娘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说:“秀梅,你咋还说这话啊?忘了恁二姨跟你说过的话了?你要在城里好好干,说不定以后恁二姨还要给你在城里安排工作嘞!”
崇高听出秀梅娘这话是有意说给他听的,只好笑着说:“秀梅,我看,你就听婶的话,安心在城里干吧,将来能在城里找个好工作,总比在农村强,咱村里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嘞!”
“听听,听听,人家崇高就是比你懂事,还有恁这好爹,老是拖你后腿,娘都懒得理他,咱也不知道进城有啥不好?真是奇了怪了,恁爷俩没一个懂事的,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棵树也不一定是好树啊!”秀梅娘说着又进了厨房。王永才听了,怕惹恼了崇高,笑着说:“你看你,说着说着咋又扯上我了?好好好,闺女是你生的,你当家行了吧!”
“崇高哥,咱们走,懒得听她唠叨,烦死人了。”秀梅听娘说的话不中听,怕崇高听不下去,边走边对崇高说。秀梅娘在后面说道:“哎,你要去哪儿?饭快做好了,你不吃了?”
“吃啥吃,不吃了。”秀梅说着出了门。崇高见状,连忙将篮子里的麦黄杏倒在桌子上,提了篮子快步跟上去说:“秀梅,你还是吃了饭再走吧,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千万别惹婶生气。”
“走吧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娘算白养你这么大,一回家就惹老娘生气。”秀梅娘在背后骂道。王永才叹口气说:“你一个人吃吧,我也不想吃了。”
“你干啥去?”秀梅娘问道。王永才边走边说:“那你就别管了,你一个人在家多清静啊!”
“王永才,你个挨千刀的!”秀梅娘听了,在厨房里跳着脚骂道,将舀饭勺摔得啪啪响,出了厨房门,又把崇高送来的麦黄杏给扒拉了一地,气急败坏地说,“滚,你们都滚,滚得越远越好!”
崇高跟着秀梅嘀嘀咕咕向村后走去。他知道秀梅领他去的地方一定是他们约会的“老地方”。进了小树林,秀梅说:“崇高哥,俺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又不是不知道婶的脾气,哪能往心里去呢?”
“崇高哥,跟你说句实话,我真不想回城里去。”
“难道你真的不待见城里人?”崇高笑着问。秀梅说:“不是城里人不好,是俺二姨心眼忒多,明面上是请俺去给她当保姆,可她啥活都不让俺干,一个多月快把我给闲死了。”
“你呀,真是受罪的命,连福都不会享。”崇高笑道。秀梅说:“享啥福啊?我看是去受罪,像小鸟一样被关进笼子里。”
“那你也出去逛逛啊!”崇高笑着说。秀梅说道:“逛啥逛?总共巴掌大的一个县城,逛不了几回就烦了,再也不想出去了。有时候出去逛商店,俺二姨总让俺那姨哥陪着我,俺那姨哥也不是啥好人,总想拉俺的手,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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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他拉你的手,啥时候?”崇高问道。秀梅说:“有两次是在坐洋车子的时候,还有一次是在电影院门口买了票进门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
“嗨,这有啥?那是恁表哥怕你走丢了。”崇高笑道。秀梅低着头说:“反正我不想去了,你,你说实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