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大胡子笑着说。崇高故意板着脸说:“胡子哥,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啊?我问你话嘞!”
“你来得晚,这有啥好奇怪的?这耿大爷莫名其妙的亲戚多了去了。去年春天从城里过来一位干部,二人没说几句话,就被耿老头一顿臭骂给骂走了;今年夏天,又来了个女干部,把小魏教训了一通,支书和大队长还陪着笑脸嘞!”大胡子笑着说,“咱们这儿的人,只知道他是个老荣军,抗美援朝的时候,被美国飞机扔下的炸弹嘣瞎了一只眼,腿也炸断了,别的情况咱就不知道了。”
“哎,像耿老这么个革命功臣,咋说也该去地区疗养院疗养啊,咋能住在咱这敬老院呢?”
“我只知道他家是咱大队张庄户的,家里也没啥人了,从县城回来就住进了咱这敬老院,别的,我就啥也不知道了。”
“真是个谜一样的老人啊!”
“谁说不是呢?但这老头可倔了,去年年关,上面派人来,死活要接他去地区疗养院,他说啥也不去,还好好地骂人家是败家子,只会糟蹋国家钱财,咱们这儿的人都很敬重他,可很少有人去招惹他。”
“嘿,这还挺有意思的。”崇高笑道,“这事支书和大队长知道吗?”
“当然知道,哪一次上面来人,不都是二位接待的嘛,但支书和大队长到底知道多少秘密,我就不知道了。”大胡子笑着说,“不过,在你没来之前,支书和大队长跟我说过好多次,让我好好侍候他,别惹他生气,所以上次锅里煮了死老鼠,俺俩心里可害怕了,赶紧去见大队长了。”
“这情况,恁俩早跟我说就好了,你们不厚道啊!”崇高笑着责备道。俩炊事员笑着说:“你也没问啊,俺俩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去去去,我知道啥呀?现在咱兄弟仨在一个锅里吃饭,像这么个革命功臣,咱们得好好侍候着,我看这么办吧,从明天开始,恁俩在耿老的一日三餐上多费点儿心,尽量照顾好他的生活。”崇高笑着嘱咐道。大胡子笑着问:“你是说要单独给他一个人做饭吗?”
“他不是生病了吗?”崇高笑道。小个子摆摆手说:“别别别,我和我哥可不敢这么做,院里这么多老头老太太,谁没个头疼脑热的呀?这老头最恨搞特殊了,他要知道我俩单独给他做病号饭,还不得把俺俩给骂死啊!”
“这老爷子还真是不一样啊!放着条件好的疗养院不去,偏要住咱这条件差的敬老院,真是不可思议啊!”崇高笑着摇摇头说。大胡子笑道:“你不知道,发生在这耿老头身上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去了,不过,这老人家脾气虽倔,但对院里的其他老人从没发过脾气,大家也都信服他,敬重他。”
“嗯,照你这么说,我对这位老人家更应该另眼相看了。”崇高听了,不由得对老人肃然起敬。大胡子说:“咱们这儿的大小干部,谁敢不敬他呀?就连万支书也要看他脸色说话,时不时过来跟他拉拉家常。”
崇高听了,感慨不已。他真没想到,在这静静流淌的岁月里,在老河湾,竟有这么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