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尼木鲁提一个字也说不出,死命抓着李墨的手腕,生怕从这百米高空掉下去。

虽然去触碰李墨这由墨光组成的诡异身体,本就是他畏惧的事情。但总得抓着点儿什么,下方那漂浮不定的万千杂物和尘沙明显更让人害怕。它像一座属于过去的空中废墟,掉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而且话说回来,难道他的身体就不诡异吗?还是说上一具那中过弹、走路一瘸一拐的身体不诡异?这些陌生的血肉比起光来,也不见得有多顺理成章。

他总是死了又活,每次都要面对新的环境,已经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有什么是真实的了。

他多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一直睁着,不要死亡,不要昏迷,也不要睡眠。省得一睁眼,世界又变了,好不容易抱住的寄托又消失了。

就比如现在,他多怀念那虽让他害怕,但好歹能脚踏实地的飞毯和青鸟。

就比如现在,他一醒来就在百米高空,周遭全是离奇的异能造物。

而一个由墨绿色光斑组成的人正拎着他的脖领,刚才还在粗鲁地掐他的人中。

“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这张由光组成的脸五官缓缓伸缩,又问了一遍。

空气虽不稀薄,哥尼木鲁提却喘息得艰难,他嘴巴越张越大,攥住的空气却越来越少。

“奇怪,你没有话想对老夫说?”李墨松开哥尼木鲁提,任他自由漂浮。哥尼木鲁提却惨叫出声,小腿肚都抽起了筋,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

“怪了,”李墨摇头,“你竟是没话说,我可是从昨晚就在期待你要说些什么。”

“老了……”李墨又摇摇头,抬手招来一颗蠕动不休的黄色肉粒,捏在指间查看。

哥尼木鲁提也不知自己敢看些什么,只好继续看着李墨。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阵儿,期间被童童追杀的马天引还嗷嗷叫着路过了几次,明显是想祸水东引,李墨带着哥尼木鲁提又升高了一些。

李墨把那黄色肉粒往哥尼木鲁提的身上贴了几次,可并没有开启梦境。那肉粒只是在哥尼木鲁提的手上和脖子上咬下了几块儿小小的皮肤。

哥尼木鲁提没敢反抗也没敢动,甚至没敢出声,任由李墨在他身上做实验。

他看着面前这个光人忽然叹出口气,扔掉手中肉粒,望着下方那个巨大石碑,幽幽呢喃:“圣躯的线头,也要在红曼展开吗?”

“真是承蒙厚爱……”他抬头,好像在对着什么交谈,但嘴角是嘲讽的形状。

哥尼木鲁提决定不再看李墨了,他看向石碑前的戈尔——这个所有人中最让他安心的人。

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石碑,小蛇在他手腕上缠了好几圈,嘶嘶吐着红信子追逐着自己尾巴玩儿。

哥尼木鲁提不明白肥胖的戈尔为何一下子瘦成了一根竹杆,也不明白他盯着石碑干什么。他只知道不能再看他了,他需要将注意力寄托到容易寄托的地方。

还没等他挑中马天引当作观看目标,他就又带着童童冲了过来。

“老登!搭把手!”他冲李墨喊。相比刚才,他身上的伤势多了好几处,一条手臂软嗒嗒垂在身侧,血液不断顺着指间滴落。

童童正蹲在半个腐朽的石磨上准备跳起。她脸颊上的两条轻微闪烁的白绿色光条,比起她那从不眨动的眼睛来,更像是眼睛。

“爱莫能助,”李墨又带着哥尼木鲁提升高,“我这具分身里没多少能量,打不了架。”

“你这飞得不是特么挺快的吗!”马天引继续追,嘴角汩汩冒着血。

“她竟能吞噬你的牵引力。”李墨不为所动地继续飞,留下人道主义的唏嘘,“虽略显笨拙,只是胡乱尝试,但也太为惊人。”

“得天独厚得过分了,实乃老夫见过的第二造化物。”

“那第一造化物是啥?”童童又要追来了,马天引叹息着放弃追逐李墨,转身准备应对。

“第一造化物,当然是治疗药剂啊,你没见过?”李墨呵呵笑着停下身形,开始悠然看戏。

“治疗药剂?就那洗脚水?”马天引珍惜了最后一丝发表戏谑的机会,抬手调整童童的质量至灰尘大小,又把她脚下石块儿的质量增大至小山模样,让她吸附在上面跳不起来。

但令人气恼的事情又发生了,童童的小小身子只是滞了一瞬,随着她脸颊上白绿色光条闪烁一下后,桎梏的力量便崩溃。她砰地跳起,如炮弹般撞向马天引,石块儿在她身后解体碎裂。

马天引生无可恋地牵引自己,以一块块悬浮物为基点,快速移动。但终究是不如已经发射的小炮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