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奇怪,为什么你的父亲从来不提及他的亲人。母亲尚且会在醉酒的时候大声咒骂她那个只会喝酒家暴的父亲,但你的父亲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亲朋好友。
你只知道他是移民过来的,你甚至不知道他曾经的国家,他的过往。你有时觉得他一定出身一个家教特别好的富贵人家,有时又觉得他和你母亲一样是在一个充满暴力的贫民窟家庭长大的。
他从不提及这些,只是孤独地呆在他的小屋里与世界隔绝。
他真是个怪人。
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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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这年,你为了筹集大学学费,进入一家牛奶工厂打工。
这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你每天得不停地搬运盛倒半人高的牛奶桶,每天工作十个小时,嘈杂的厂房难以觅得一处安静之地,同事间粗鄙的玩笑让你无法融入他们。
你是这里的名人,因为你考上了曼彻斯特大学,虽然不及你父亲的母校但足以让你身边的人刮目相看。你知道,你的命运即将因此而改变,这一切都因为你非凡的头脑,这是你父亲所给予你的最宝贵的东西。
但是你依旧看不懂你父亲看的书,不懂他写的笔记,他在你心中的形象更加神秘,他比你想得更加聪明和出色。你发现你无法成为他,所以你没有报考你曾经想读的和他一样的桥梁建造的专业,而是选择了生物学,你真正喜欢的学科。
为了庆祝,你用你攒下的钱买了一套你能负担得起的得体的西装送给父亲,向他分享你的喜悦。可惜你父亲并不喜欢这个礼物,你从来没见他穿过这套你为他精心挑选的西服,甚至可能没有拆开过这份礼物。
从那一天起你才深刻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爱你,他不爱任何人,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曾经你以为的他对你的与众不同只不过是你的错觉,你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有血缘关系的路人。
在认清这一切后,你搬了出去,在桑妮的帮助下独自租下一个距离学校很近的,环境更好的没有垃圾和老鼠的公寓。你再也没有送给你父亲任何东西,只是像桑妮曾经那样偶尔去探望。
父母这个词终于离开了你的生活,你不再被任何事物所约束,真正开始做自己,开始体验属于自己的生活。
你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