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梓唐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在这里平白忧心没有意义,海塘必须要修,此时若是因为地官署没有足够的资金导致营造半途而废,才是最大的亏损。维护海塘总比年年因着大潮折损百姓性命要好,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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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小官吏们纷纷点头:“柳大人说得是。只是我们想不出什么办法……咱们若是有这个本事,那不早就辞了这差事去经商了!”
杭州府一带因为田少,更多的人还在从事手工业生产,自产自销。这些人虽然算不上辛周律定义的商人,但小买卖毕竟也是买卖。很多本地的小官吏,家中都是做这些的,卖些糕饼果子、自家做的杨梅制品种种,耳濡目染,总归对经商没有那么大的排斥。
加上当今圣人也算是半个商人,自她登基以来,辛周商人的地位一再提升,如今倒是有不少人更加推崇经商呢!毕竟辛周如今百姓能接触到的这些地方官,大部分都是寒门出身,京中的好位置还是九姓之人所占更多,寒门官员即便通过了科举,一个月依然就那么三五两的俸禄。听起来比起田间刨食的小农多了不少,可十年寒窗又有几个人能挤上去?倒是那些商人,日进斗金,是大家都能瞧见的。
发财的梦谁不爱做?比起百姓,这些地官署的小官吏日日对着那些商户的账册,自然更清楚其中的暴利,面对的诱惑似乎也更大些。
柳梓唐正色道:“在其位谋其职,不管有什么本事,都把心思落在眼下。地官署就算是出去挨家挨户地讨饭,也得供上海塘的开支。”
“唉……咱们现在已经让那些商户闻风丧胆了,这和讨饭有什么区别!”
尽管嘴上有些怨言,但杭州府的诸多官员都知晓海塘的重要性,还是各自去想办法了。当值本来就累,今日公厨的菜还属实差强人意,柳梓唐孤零零地吃完碗里的米饭,路过天官署的院子时向里望了一眼。今日窦涟似乎没来,不知道她又去什么地方忙了。
其实柳梓唐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了。他有时候想或许圣人开放商籍科考除了平籍之外还有别的益处,毕竟那些商户出身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更能知道如何去赚钱。他这些年更像是地官署里的秋官,或许比起地官署,肃政台更适合他。以他的能力,或许只能在杭州做到如今的地步了。
卖地是无奈之举,更是饮鸩止渴。土地是人安身立命的根,商人在地官署这里出了血,最后还是要从百姓手里吸回来。所以要让百姓手里也有钱,杭州府才能真正好起来。如今依靠杨梅生意,好像初见成效,只是远远不够。杭州的钱是从外地挣来的,可辛周如今尚在复苏……
两都的市场最繁荣的时代其实是闵德-上元年间。那时候太合公主和亲,波斯和辛周通商,大量的商品和货币流入两都市场。可后来随着战争和东西突厥的分裂,如今西突厥占领了白水城,逐步扼断了辛周和波斯的商道,这几年他得到的消息是两都的市场肉眼可见地衰颓了。这也是为什么辛温平急于肃清巫冥教,稳定西南。辛周如今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同西突厥开战,东突厥也尚在休养生息。没了西北的丝绸路,西南的茶马道成了新的希望。
下午要微服去考察杭州市场的物价,没有那个心思去想这件愁事,等到散值回家,在市场走了好大一圈的柳梓唐已经累得够呛。焚琴跟着杨菀之一并去盐官了,琮生准备好晚饭后就忙前忙后地收拾,钱家的宅子很大,倒是显得空落落的。
杨菀之这十日又要留在盐官不回来,二人的日子就这么聚少离多地过着。不过这也是官场家庭的常态,毕竟能一直在一处做官已经是辛温平给杨菀之的天大的私心,这官场上多的是成婚后因为一纸调令天各一方的眷侣。她虽然不在家,不过书房的桌上还有好多她的图纸手稿,那日没画完的画也晾在一边。
柳梓唐不像她那么有闲情逸致,他不是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只拿了木剑在院子里练了两套剑法,就溜到府外去看吴山脚下几个大爷大娘下象棋。要说一城有一城的风貌,绵州人爱打雀牌,杭州府的人还是下棋的更多。输了的人会被在脸上贴上纸条子,眼前这两个大爷的脸上各贴了两三张条子,看着颇有些好笑。观棋不语,柳梓唐就和一众同他一样无聊的小青年一起站在棋局边琢磨着这棋局。其间忍不住技痒,和一旁眼熟多日的棋友切磋了一番,直到快宵禁了才回家。
只是一回家就见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好像是钱放的。柳梓唐有些惊喜,踏进家门道:“钱大哥回来了?”
“是啊柳大人,老爷回来了。”钱府的管家笑盈盈道,“原本琮生说要去寻您的,老爷说不用了。这会儿老爷在花厅吃宵夜呢,我去让厨房给您也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