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云落谷。
山间青罡挥开鸿蒙间的尘雾,吹拂着来自于山外江川万万里不停羁绊的人间清风。
剑气幽幽延绵万里徘徊不定的纷飞,映照着人间最是惊鸿一抹的天地正气。
云落谷,承载神骁剑林终极意志与大道的登天台,又或者风雷地,它淬炼了神骁剑林最辉煌的时代与未来,同时,也是修剑一道最巅峰的象征。
天下剑录出自这里,天下群剑也在这里锻铸,而整个神骁剑林最至伟的成就也同样在这里源远流长桃李天下,可谓原始。
而眼下,众人拾阶而上,一袭青衣在这云间格外显眼。
云落谷峰峦错综,群峰交汇之处却并没有被阴翳遮盖,反而意外的明媚如辉,那东方鸿日已经渐渐化白,登顶峰尖。
一眼望去,台上风云涌动,剑气纷纭,高台壮阔,恢宏气宇,林立群剑,万千难数。
再望,那高台远处百里数里外的山峰上同样插着数不胜数的秀剑,闪动着冷冽寒光,走过千阶之上,景色相置,才见庐山真面目。
那一座座万里延绵的剑山被一剑又一剑横切竖砍,切面纵使染上春色绿意的山松却也仍旧清晰可见时代的痕迹。
延绵大地而去的群山曲线坑坑洼洼断断落落,剑势万千阻断了山势巍峨的纵横,触目惊心刀劈斧砍而出的剑印被岁月涂抹。
可当人再细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云落谷周围千万里的山峦都是横斜竖缺的,都好似缺了或左或右的一边,有的甚至被直接腰斩。
而那些一座座连绵不穷的山势却被充盈而磅礴浩瀚的剑气层层围绕,岩壁崎岖而陡峭,山岩更是坚厚而铿锵,这里终年草木不长,花蕊不开,连山间的瀑布都流不到这里。
因为这云落谷山峰本应该高的直通天穹,乃是一座座巍峨矗立的不周山,这一座又一座的,根本就是断峰,是被当年的青抬衣一剑又一剑劈出来的。
而那延绵千万里的山峦簇拥,就是这些不周山巨峰轰塌后形成的山脉,仅一人之力,开辟了整个藏锋山脉,数百万里的青盛无疆。
而那些胆敢向她问道的群剑,都被打的散落在群山各地,那些名剑的剑气久久不散,以至于百年仍旧磅礴,让一座座山脉不得青山绿水流。
如此,千万座大山,就是千万把名剑,散落在大地上,终年弥散着穷穷剑势。
时代的缩影已经成为世人书笔之下的故事,而未归之人的忧愁也随着风潜入梦乡,可这里,却永远是一个不眠的夜。
眼下青剑门十二宗十一位俱是登阶,在那琼台之下两列成排,陈就玉身飘如絮在后,风尘不及他一身苍劲。
他微微看向头顶群山,好似往日仍旧历历在目,而当他降下目光再去看那回忆里柔弱肩膀的姑娘,却已不似曾经模样。
如今的她已经能够在这片山林中顶起一片天,曾经这座天下呼唤过她的名字,而现在,她已经飘在风中,传世在世人杜撰的史记中。
那好似前世而来的风吹拂她的衣袖,琼台之上林立生根的群剑好似再逢一春,活了一般发出铮铮剑鸣,更有甚者剑身微颤,泠泠作响。
陈就玉退向一旁,看去十一位十二宗,后者自觉退去台阶处,外八排列,同武殿时刻一同。
而眼下之所以六剑侯缺席,则是各自入阵六剑峰中,以自身为掣肘,镇压整个藏锋山延绵百万里的浩荡山水灵。
云落谷落定的灵剑天剑人剑魔剑各有不胜数,失去剑主的剑器本根会在同更强者散发的剑气相互碰击,渐而触发那万剑归宗的争势。
本就是无主的剑器被桎梏在这片天地,自然剑气无羁无绊,碰着就残磕着就死,就会搅乱这片天地的天地秩序,从而涂炭一方。
剑,凶器也,所以能杀生,所以能造势,而驾驭剑的人就必须要拥有相同性质的气势,方能从心所欲,百战不殆。
陈拾玉最早成剑魔道,孤注一掷的剑道一往无前,在群锋问芒以后天道诛之,因身命齐鸿而破开夺命的天谴,逢凶化吉因祸得福成了那人道剑。
雨谷被神白须一刀穿胸,魔神兵意外破了那本根桎梏的孑厄,九死一生却也涅盘重生,烈火重铸,于半宝川为神白须退敌玄祁宗一吐积攒四甲子的积郁,剑覆天元不破不立,跌撞入神白须心胸中,天剑已成。
如此,三剑在身,睥睨乾坤,比起百年前那天下第一剑六绝剑冠甲勾陈之义更千古无二。
此刻,青衣望着那群峰止步不前,她好像在等,陈就玉也清楚她等的人是谁,只是这会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缺根筋,这会了还能掉链子。
轰隆————
晴天霹雳,已是滚起阴云而来,在这天穹之下,好似是那天道再卷土重来了。
而这一刻的青衣也早已转身,看向那阶梯的尽头,一袭黑衣缓缓登台了。
他来的自是有些风尘,风吹褶皱,他一身黑衣好似海浪的波折。
他缓缓登台,目光扫视十二宗,尹知缘在其后微微一推在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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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走去,越过人群纷纷而来的视线,感受着远处刺来的冷冽剑气。
陈就玉看着这个谋面不过几次的年轻人,心中莫名笃定,只觉得他好特别,总是在普通而平凡的画面里脱颖而出。
看着这望眼欲穿的人终于近在咫尺,青衣心中悬而不决的疑虑也终于烟消云散,她伸出手,神白须身至琼台,望向那千万里悠长剑气纵横的川河。
十二宗连同陈就玉拾阶而下,吹在阶梯上的风掀走了往日的尘灰。
“想必又是让哪家的小娘子绊住了脚,才至于先前与我的约定都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神白须只是恍惚环顾广阔无垠的琼台四周与群峰,不曾牵她主动伸出的手,青衣没好气的说道。
“梅园自有发新枝,这话说的真刻薄啊。”
“你也知道我这人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凡夫俗子最大的理想也不过一生平坦,你陈拾玉代表的,可是一整座天下,这等场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
“妙语连珠,心却不服。”
青衣笑骂了神白须一句,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飘摇,两只手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