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他薄暮色的衣襟和狐白的毛领,红色映着他惨白的脸和凋零颓败的眉眼。
大雪纷纷不停,不一会儿便落满了头。
容生浑身冷得发抖,僵硬,震痛。
过去故人的一双双眉和眼,令坚硬的心防在此时抽梁拆砖,逐一瓦解。
金贯、宋陟……
为什么还要有徐观南……
往昔一段段被他因为仇恨而刻意忽视、放弃掉,却从未远离他的岁月和情意,刹那间剧烈拍打在心头。
如滔滔洪水扑来,他含泪凝着眸,怔愣地看向怀中气息渐弱的徐观南。
彼此熟悉的眸光隔着此时他觉之太晚、惺惺作态的悔恨和伤痛相望,深深地刺痛他。
徐观南却十分温柔地笑着,冰凉的雪融在他透明的唇间,他模糊的视线深切地望着容生,喃喃道:“...商、迹…”
吐出声音极轻,极其轻易地就消弭在刮过的寒风中。
徐观南想,终于能这样唤他了。
重逢时只能装作素不相识,可又怎么能是一直的素不相识?
昔日上临云银,有一个娼妓之子,先天病弱,被人驱逐在街头。
而忽然有一日,有一个命中的贵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从那一日起,他有了药喝,有了衣穿,也有了名字。
在贵人生不逢时,暂且泥泞之时,弱小的他发誓,他要努力变好、变强,做一块能帮助贵人踏出泥泞的青石。
花了五年时间,他从一无是处的娼妓之子,到金榜上的登科进士,再次走到贵人身前。
但实际到头来,仍旧抵不过一句命运弄人,事事终与愿违。
满腔遗憾,徐观南最后缓缓道:“...还、是…你一个人了……”
那条充满孤独和仇恨的路上,还是只留下你一个人了。
微弱的话音消散,冰冷的身体死寂般地靠在容生的怀中。
僵硬不敢动的臂弯如拖巨石,一时扯着心脏剧烈下坠。
容生喉中闷哼着,痛苦地垂下头来,止不住发抖的唇间哽咽出声:“...徐观南……”
寒风于深夜降临之时突然呜咽悲鸣。
骤时,猝然间爆炸声再来,脚下高台瞬间塌下一半,整个地面都在剧烈摇晃着。
晏难半跪倒地,脚下的裂缝逐渐变大变深。
“晏难,快过来!”
一声担忧的急喝,晏难抬眸,就见江逢宁拖着受伤的腿爬起来,连扑带跑朝他过来。
高台在接二连三的爆炸中摇摇欲坠,塌陷的地方在加速地倾斜。
他身后的脚下,是一片在夜色瞧不见底的悬空。
瞧见她不要命的行为,晏难立即咬牙大声连连喝止她:“不要过来!”
“走!”
“快离开这儿!”
残破的灯笼摔在脚边,扑朔着即将熄灭的一丝光亮,却映出天边的雪山如黑金色的高柱直达天空,恍惚间连着脚下的抱月台也高若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