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何其残忍

随后撑起一旁的废石艰难站起身来,擦去唇边的血迹,叫缘无迭将人背起来。

“走,离开这儿。”

自己迈开虚浮的脚步先走在前方。

缘无迭背上人跟上。

而身后的废墟中,静悄悄地落下了一朵的栀子花。

如同开在废墟中的,也如同开在大雪中的。

容生带着人过来,直至即将天亮时才找到徐观南。

他看到了缘无迭留下的栀子花。

多年的默契,表达的深意容生当即明了。

晏云台从一开始就与藏头门藕断丝连,而他也没有看到晏云台的尸身。

还真是命大。

活着也好,活着他才好替徐观南报杀身之仇。

容生捏紧了手转身,指尖一夜冻枯的花朵擦过脏乱血污的衣袍,低旋着飘落在了脚下的尸体中。

容生将徐观南葬在了雪山的南面。

冬日可先见第一缕金阳,不至于太冷。春天来临时,可有清溪如琴相伴,一个人也不至于太孤单。

待他日抱月台重建,徐观南不用再登上抱月台,抬头即可见满天星辉之中耀眼的皎皎明月。

简单普通的木板上,容生蹲在雪地中沉默地刻碑。

刻刀下木屑如细沙轻洒,从曲起的手指下,被风一吹,就像轻烟散入茫茫白雪。

十几岁时,从小就自卑少话的徐观南对容生说出口的第一个愿望,便是想去抱月台上看月亮。

但他的身体断断是爬不得那样高的地方的。

容生那时只是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然后承诺道:往后你身体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其实那时候,容生不是没有办法带着他上去一趟,只是大夫又说他吹不得一点风。

后来徐观南便没有再提过。

事实上,后来,是没有后来了。

他不知道昨日的徐观南是怎样爬上那些长阶的。

幼时愿望实现的地方,却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何其残忍。

刻完最后一笔,容生站起身,垂眸静静地凝望着脚下新土掩盖的坟茔,直到冷风将全身吹得没有一丝知觉,他才转身离开。

身后静默立在风雪的木碑仿佛也在对他不舍地目送。

待人走远消失,风雪一转,亲密地扑向木碑,只见上面刻着字两行:

挚友徐观南之墓。

朝启十四年冬二十五,商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