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走另一条路分头行动的安德森和少部分人,跟随战神教会人员步行走向了西边。大部分则经过询问后,被一辆辆马车接走,驶向北边。
等待片刻后,一位略显圆润的光头“叛教派”,或者说自称为“复活派”的神职人员来到道格拉斯和凡娜面前,用例行公事的口吻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道格拉斯端正表情,双手举起,做出持剑在前的动作:“愿你行于主的荣光之下,神父。我从费内波特的拉鲁尼亚来,我的父亲引我入教,如今我遵循他的遗愿来到此处寻找他的兄弟血脉,完成团聚。”
虽说有着鲁恩国籍,但凡娜和安德森都认为道格拉斯颜色偏深的皮肤与深陷的眼窝证明了他具有费内波特高原人的血统——也因为刻板印象里的鲁恩绅士和因蒂斯老爷们会更油光水滑、面目狡黠,还会蓄两撇小胡子——总之这幅尊容可以让道格拉斯不至于被排外的弗萨克人直接踹出城,甚至可以装个浅信徒。
于是从营地到耶托奈夫城的一路上,道格拉斯都在几个弗萨克队友的监督下紧急默背战神教会教典,顺便纠正了自己过于标准的弗萨克语发音,让它变得独具方言气息。
看到他做出的动作,光头神父的表情柔和些许,同样回礼道:“愿不朽的主庇佑你,愿你父亲的灵在主的注视下安息。你的愿望我了解了,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叔伯了吗?”
“还没有,神父,我今天刚刚抵达。”
“那么请你理解,城内最近有疫病流行,外来人员需要接受教会的统一管理。你随我……嗯,这位是?”
凡娜从道格拉斯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装作腼腆地低下头。道格拉斯再一次做足了心理建设,在脸上堆起笑容:“我媳妇儿。”
“……”
光头神父给了他一个“你小子很可以”的目光,然后把两人领上了一辆快要坐满的公共马车。凡娜心安理得地占据了道格拉斯膝头的位置免受拥挤,留道格拉斯和同车形容各异的人们大眼瞪小眼,有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道格拉斯友好地回以中指表达自己的心情。
挤在他身边的一个灰头发绿眼睛中年人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了看他竖起的中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家乡的习惯。中指是手指中最长的那根,”道格拉斯睁眼说瞎话,“当你对他人非常认可和尊敬时,可以竖起中指,表示他真的很棒。”
马车里的其他人对异乡的习俗很有探求欲,于是竖起中指对他和他“媳妇”表示赞叹的人更多了。
道格拉斯:“……”
这和他预想的效果不大一样。
灰发绿眼的中年人也在旁边比划了两下,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很开心。只是这人似乎有点面瘫,即便面带笑容,表情也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艾文。真想在城里多逛逛啊,听说弗萨克的少女很有风味,她们的双眼是那么迷人,真不敢想象被她们注视着的感觉有多好……啊,这里的酒也很不错。”
几位健谈的乘客由此打开话匣子,与艾文聊起相关话题。在大约四十分钟的颠簸后,马车停下。众人拿好行李下车,沿着硌脚底板的砾石小路走进一处有高大围墙的营地。这里似乎是曾经的矿工集体宿舍,有着四排C字型的三层小楼,有公共的食堂和澡堂,营地尽头就是矿井,围墙外有着高大的钢铁器械,表面漆皮剥落,露出斑斑点点的红绣。
再把头抬高一些,近在咫尺的山脉就仿佛倾颓的巨人般沉沉压下,证明此地已经是耶托奈夫城的最深处,再向前就是安塔尔斯山脉了。
领路的马车夫也有着弗萨克人典型的大体格,将他们领到三号楼下后交代了各类设施的开放时间,分发了房间钥匙后便自行离开。道格拉斯和凡娜的房间在三楼靠楼梯的位置,房间内只有一张钢架高低床、一只有管道连接向外的碳火炉、钉在墙上的挂衣服和油灯的铁钉,挤挤挨挨勉强留了个两人侧身而过的空间。
道格拉斯用脚步丈量了一下,觉得这里也许还没有贝克兰德东区的某些单间宽敞,但比起一层的大通铺和二层十几人一间的集体宿舍,有独立房间已经算是好待遇了。
也许是这批外来者人数不多,目前人都被安置在三层和二层,能听到其他人在隔壁房间踩踏地板的咯吱咯吱声和模糊的说话声。凡娜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指尖闪烁出的火花组成了一行字:“明面上的非凡者不在这里,但不排除这里有人一样在隐瞒身份。”
有样学样地搓起戏法拖动光影,道格拉斯无声回应:“晚上我可以去安德森那里看看。这里太安静了,附近的矿场都没有开工,这不合理。”
凡娜侧耳听了一下,点点头:“也许这就是异常所在,城里不像有疫病的样子。吃完午饭后,我们可以去矿井附近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