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女儿从看信之后,便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呆一会儿。
若是之前,宸妃娘娘定然忍不了这么久,她就是个普通的姑娘,做不来话本子那些可以坚强与叱咤风云的女子。
在苏家和皇帝势均力敌的时候,宸妃娘娘想地是自个儿保住小命。
但等苏家......等那些不那么亲近,但在一个屋檐下日日见的血亲或死或疯或病,阿朝做不到不难过。
尤其是苏国公,十五年的光阴里,总是能找到那么两次温情的时候。
他也曾笑着摸她的小脑袋,在她磕磕绊绊背出三字经的时候,在苏世子皱眉的时候,也曾替他解围。
虽然他解围的法子,是阴阳怪气将苏世子膈应一遍。
但那时候的苏家小姑娘,虽然面上低着头乖乖吃饭,呆呆地,但小耳朵却竖着。
她有一个小秘密,她很喜欢听祖父对父亲阴阳怪气。
那个时候的苏世子,就没了教训她时的义正言辞,低着头,眼神闪躲,比她还怂。
所以,尽管没有那般完满,有过小埋怨,但她这十五年的锦衣玉食,连带着她做买卖的本金,大多都是苏国公给的。
怎么说呢,作为父亲,苏国公只是接受了长子长媳的选择;但作为祖父,凭良心讲话,他没有亏待过她。
小主,
毕竟,孙女的教养,并不该是祖父的职责。
以前苏国公行事狠辣果决,连皇帝都不能奈何他的时候,阿朝当然不能想这么多。
但现在他病了,病得人事不知,阿朝自然就将他想成了普通的老人。
可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求皇帝给他请一位太医。
因为时疫的方子,太医们还没研制出来。
阿朝并不相信皇帝会做出借着时疫的传播,除去祖父的事情。
就算真到了那一天,皇帝一定也会选一个别的法子。
可苏世子这么说,她便不能在皇帝面前说什么。
这么安安静静地哭一会儿,不叫任何人知道,也不叫那些想要她高兴的人知道而发愁,就是阿朝最大的奢侈。
为苏玉,为苏国公......为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可怕的事。
可是,宸妃娘娘也只能偷偷哭一阵,就如同苏世子说的,自己小女儿现在做不了什么。
至于将来.......显然这封信,就是为将来铺垫。
阿朝哭了一阵,起身用帕子裹了块冰敷了会儿眼睛,累了想翻身入睡。
此时,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外面宫人们的笑声。
.......
直等到傍晚,皇帝才过来。
屋内放了冰,并不怎么热,榻上的小美人半蜷缩着,睡得正熟。
夏日里,不再适合穿绸衣。
小娘子穿着浅蓝色的纱衣,姣好的胴|体若隐若现。
皇帝刚刚在外面练完一套剑法,不由得眼神微黯,眸中多了点东西。
兴许睡得浅,难得皇帝没发出任何声音,阿朝便迷迷瞪瞪醒了。
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等看清床榻边的人时,立时醒了神。
皇帝满头是汗,脸色微红,就这么站在榻边,定定瞧着她。
宸妃娘娘不清楚皇帝是刚来,下意识便以为他站了许久。
关键不是这个,莫名的,阿朝觉得皇帝的眼神有点像要将她一口吞下去。
“陛下?”阿朝纳闷喊了他一声。
“嗯。”皇帝听到这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恢复了神色。
阿朝松了口气,随即拿出块帕子,给皇帝擦了擦汗。
“陛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阿朝随口问道。
“没什么......练了套剑法。”皇帝没怎么在意。
当然,打死皇帝,都不会承认自己这是在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