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于是把李姑娘扶起来,听她诉说往事。
李姑娘说:“我是李怀仁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夭折了,父亲思念我,于是将我尸体埋在墙外起坟。而我就像春天的蚕虽然死了,可是情丝未断。与桑郎相好,这是我的心愿;把桑郎害死,这实在不是我的用心。”
莲香问道:“鬼都想人死,因为人死后就可以经常聚在一起,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李姑娘闻言,解释说:“当然不是。两个鬼相聚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乐趣,如果真的有乐趣,那么九泉下自然有数不尽的郎君!”
莲香听李姑娘如此情深意切的言语,叹口气,感慨地说:“真是痴心啊!夜夜干那事;跟人尚且不堪承受,何况是跟鬼呢?”
李姑娘不解地问道:“狐狸能害死人,你不是也这样?”
莲香解释说:“能害人的是那种采人阳气以补自己那一类狐精;而我不是那类的。所以说世上有不害人的狐狸,但是鬼都是害人的,因为鬼身上的阴气太重了。”
桑子明听了她们之间对话,这才知道她们说鬼说狐的事情都是真实的。还好自己也已经习惯和她们接触了,也就不感到那么害怕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将要离开人世,不禁却失声大哭。
莲香看着李姑娘,问道:“你怎么对待郎君的?”
李姑娘泪眼婆娑地说:“我自己也无能为力。”
莲香笑着对李姑娘说:“恐怕桑郎身体强健之后,醋娘子要吃杨梅,酸上加酸了。”
李姑娘看了看莲香,然后整理了衣襟而向莲香跪拜说:“如果有人能治好桑郎君的病,使我不负郎君,我就永埋地下,不敢再贪恋人世了。”
莲香见状,解下身上的小口袋,拿出药来说:“还好我早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自分别后到三神山去采药,又遇得道高人和尚赐我相救之法,用了三个多月才把治疗鬼病的药物给配齐了。对于迷惑色痨而死的,用此药没有不复苏的。不过病症因什么得的,仍以那个东西做药引子,所以还得麻烦你了。”
李姑娘闻言,问道:“姑娘需要什么?”
莲香说:“汝樱桃口中的一点儿香唾。我把丸药放在他嘴里,麻烦你将唾沫吐到他嘴里。”
李姑娘听后,脸上泛出红晕,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最后只能低头看了看莲香手里拿着的绣花鞋。
莲香见此情形,戏弄她说:“妹妹最得意的只有绣花鞋了吧!”
李姑娘闻言,更加惭愧,感到无地自容。
莲香又取笑李姑娘,说:“这种活,平时不是挺熟练的吗?怎么今天就舍不得了?”
说罢,莲香把手里的药丸放进了桑子明的嘴里,并催着李姑娘过来。
李姑娘迫不得已,只得把口中唾沫送过去给桑子明的口中。
莲香见状,说道:“再送一口。”
李姑娘又吐了三四口,这时桑子明已把丸药吞进了肚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有很大的声响从桑子明腹中传出来。
这个时候,莲香又放进一颗丸药在桑子明的嘴里,然后自己嘴对嘴送进一口气。
此时,桑子明感觉自己的丹田部位很热,顿时就精神焕发。莲香见状,说:“现在好了!”
到了天亮,李姑娘恋恋不舍地走了。莲香因为桑子明大病初愈,尚须调理保养,对于起居饮食都必须严格控制,因此将大门从外面锁上,假装桑子明已经返回家乡,不与任何人交往。
莲香日夜守护着桑子明,李姑娘也是每天晚上必来,殷勤侍候,对莲香像对姐姐一样。莲香也深为疼爱怜惜李姑娘。
过了三个月,桑子明的身体恢复过来了。
李姑娘于是好几天不来一趟,偶然来一次也是看一看就走。就是见了面也是一脸的不悦。
而莲香总是留李姑娘住下来,李姑娘必定是不肯的。有一次,桑子明追李姑娘出去,硬是把她抱了回来。
她的身体就像稻草人一样轻。李姑娘逃脱不开,于是穿着衣服侧身躺下,跪着身子,体长不足二尺。
李姑娘对桑子明说:“桑郎,人鬼殊途,我万万不能再伤害公子了。”
莲香很是可怜她,于是让桑子明抱她,任凭桑生怎么摇动她,她也不醒。桑生睡过一觉,醒来发现她已不见了。
就这样十几天过去了,李姑娘再未来过。桑子明思念迫切,常常拿出绣鞋来摆弄。莲香说:“李姑娘这样婀娜幽静,连我都喜爱她,更何况男子汉!”桑子明说:“以前我一弄这鞋她就出现了,心里一直有所猜疑,但没有想到她会是鬼。如今面对这只绣鞋,思念她的音容笑貌,实在是令人悲伤。"说着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