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似能拧出水来。“慢!”一声低沉的喝止突然从龙椅之下的一个角落传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而去,只见韩泰,那位在朝堂之上饱受争议的第三任靠山王,缓缓站起身来。他身着华丽却不失威严的王袍,腰间束着的玉带镶嵌着颗颗璀璨宝石,在微弱的光线中仍闪烁着冷厉的光。韩泰微微抬起头,脸庞轮廓分明,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深邃。
他先是向皇太后的方向恭敬地欠了欠身,而后转向宗正卿韩山,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后,族叔,容我问圣上几个问题再行处置。”说罢,他整了整衣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几步,每一步落下都似带着无形的压力,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轻微的足音。此时,皇太后端坐在凤仪宝座之上,脸上不动声色,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仿佛能看穿一切。宗正卿韩山则眉头紧锁,目光在韩泰与圣上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思索着韩泰此举背后的深意,又像是在担忧即将发生的变数。而周围的侍从与臣子们,皆垂首而立,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大殿唯有韩泰的声音还在幽幽回荡。
在庄严肃穆、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中,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韩泰站在殿中,身躯挺得笔直,犹如一棵苍松,可他内心却似汹涌澎湃的怒海。额头上青筋暴起,好似一条条蜿蜒的蚯蚓,双眼圆睁,那眼神中满含悲愤,犹如燃烧的火焰,死死地凝视着圣上。他心中愤懑地想:“陛下怎能如此薄情寡义,仅凭些许猜忌,就对我靠山王府的忠心视而不见。我今日定要将王府的赫赫功绩和赤诚忠心一一摆明,让陛下您好好看看,莫要被奸人蒙蔽了双眼。”
“圣上,依例族谱论亲情,我是你的皇叔啊!”韩泰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如洪钟般响亮,震得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微微颤抖。“数年前,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犹如噩梦般的岁月。北燕大将军郑文率百万大军如汹涌恶浪般侵犯我韩国边境。彼时,先帝韩万帝临危不乱,我深知他心中虽有焦虑,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果敢,一面积极筹备战略物资、调兵遣将,一面十万火急地召我的爷爷韩远山回京共商御敌良策。我爷爷接到诏令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决然,那是对皇室的忠诚,对国家的担当。”
韩泰微微仰头,思绪似乎飘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我的爷爷韩远山与韩万帝,那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们在面对外敌时,更加紧密地站在一起。也正因如此,靠山王一族才被视作宗室亲族,血脉相连,责任与荣耀并重。爷爷韩远山在韩万帝的全力支持下,率领我父亲及三位伯父,带着族中三万五千名热血儿郎,那些儿郎们离家出征时,眼神中虽有对家人的不舍,但更多的是视死如归的壮烈。我当时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既敬佩又担忧,默默祈祷他们能平安归来。同时,集合六城城中郡十万兵力以及五万禁军,奔赴那危机四伏、仿若巨兽之口的边境线。彼时,边境线上本就驻扎着五十万大军,合兵一处,共计六十八万之众,去对抗那来势汹汹的百万联军。”
韩泰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悲戚,想着那些战死的族中子弟,心中如被无数钢刀绞割,“那一战,何其惨烈。虽最终得胜,却堪称惨胜。我那三万五千名族中子弟兵,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在硝烟弥漫、喊杀震天的战场上,他们以血肉之躯抵挡着敌军的一次次猛攻。每一次刀剑相交,每一次箭矢飞过,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无数次在心中呼喊,让他们一定要活着回来。待战事平息,归来者竟不到四千名。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如此消逝在战火之中,陛下啊,您可曾知晓这背后的悲壮与惨痛?如今您却如此待我王府,真让人心寒如冰,难道您的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与不忍吗?”
他缓了口气,眼神却愈发犀利,仿若能穿透人的灵魂,“为了荡平中山、晋、齐、代、卫、安国,实现大一统的壮志宏图,我靠山王府族中子弟兵前赴后继,数万名儿郎血洒疆场。每一场战役,都是生死的较量,他们毫不退缩。他们心中装着的是家族的荣耀,是国家的昌盛。还有在与北喻、南喻帝国征战之际,我靠山王府族中子弟听闻征兵,皆踊跃参军,毫无惧色。我看着他们踊跃的样子,心中既骄傲又难过,骄傲于他们的英勇无畏,难过于不知又有多少人将一去不返。那上谷封地,本是我靠山王府的根基所在,战后却十室九空,只剩下无数孤寡妇人,在残垣断壁间以泪洗面,盼望着亲人归来。陛下,这般凄凉景象,难道您从未放在心上?难道我族的牺牲在您眼里就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吗?”
韩泰向前迈了一步,衣袂随风飘动,发出轻微的猎猎声响,“自韩瑞帝、韩信帝、韩盛帝以来,我靠山王府始终承蒙历代帝王信任。但凡军机大事,帝王们总会与我靠山王府悉心商议。我王府上下都深感责任重大,每一次参与决策,都是慎之又慎,生怕辜负了帝王的信任。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也是我王府世代坚守忠诚的缘由。陛下,您可曾想过为何如此?您如今这样对待我们,难道就不怕寒了天下忠臣良将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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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愈发高亢,手臂猛地一挥,似要将心中的愤懑全部宣泄而出,“我的兄长韩英,为了救您,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心中定是只有您的安危,不顾自身安危,硬生生地抵挡敌军攻击,以致失去一只臂膀。那血溅当场的场景,至今仍刻在我的心间,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陛下,难道这些您都已全然忘却?您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韩泰挺直了腰杆,目光如炬,仿若能将大殿照亮,“我靠山王府一直以来,对历代帝王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丝毫僭越。虽有打王金锏、护国柱石、八券免死金牌庇佑,但我王府及族中子弟,又有谁曾徇私枉法?我们一心只为韩国的繁荣稳定。陛下啊,您不能因为如今的一些变故,就将我王府往昔的功绩与忠诚一笔抹杀!我定要讨个公道,不能让王府蒙冤,不能让那些死去的英灵不得安息。”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韩帝孤高地站在大厅中央那象征着无上权威的位置,周围是一片死寂,唯有韩泰那饱含深情与愤懑的诉说声在空旷的空间内不断回响。
韩帝那身绣着金龙的帝袍随着他身形的微微一震而轻轻晃动,衣摆上的金线在从殿外透进的微弱光线中闪烁着刺目的光,似在提醒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此刻,他脸上那惯常的威严却仿佛被一层愧疚的薄纱所笼罩,冷峻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而迟疑。他的目光慌乱地躲闪着韩泰那如炬且悲愤的眼神,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严厉的长辈。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那原本准备好的呵斥与辩解之词,此刻都被内心如潮水般涌起的愧疚死死压制在喉咙深处,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他的双手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不自觉地抓紧身旁那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扶手,因用力过度,指节渐渐泛白,凸显出内心的纠结与不安。韩帝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不断浮现出韩泰所述的一幕幕往昔画面:战场上,靠山王府的子弟们个个如猛虎般奋勇杀敌,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大地;战后的上谷封地,残垣断壁随处可见,曾经的热闹繁华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满目疮痍与无数失去亲人的孤寡妇人那绝望的哭泣声;还有那惊心动魄的一刻,韩英毫不犹豫地扑向危险,用自己的身躯为他抵挡致命一击,伴随着一声惨叫,韩英的臂膀与身体分离,鲜血溅落在他的脸上,那温热与血腥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记忆之中。
韩帝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且愈发响亮:“朕怎可如此辜负他们的忠心与牺牲?朕这些年的猜忌与打压,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朕真的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忘却了他们为朕、为韩国所做的一切?”这声音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他那颗曾经坚定的帝王之心,使其在愧疚的侵蚀下,竟渐渐有些动摇。他艰难地张了张嘴,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叹息声像是一片凋零的树叶,在寂静的大殿中无力地飘荡、回荡,似是对过去错误决策的追悔,又似是对眼前复杂棘手状况的无奈。
随着韩泰激昂的话语仿若洪钟余响般落下,大殿内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片死寂。空旷的殿堂内,唯有那饱含悲愤与质问的余音,还在空中幽幽地回荡着,似是冤魂的泣诉,久久不散。
皇太后端坐在凤仪宝座之上,她身着金丝绣凤的华服,凤冠上的明珠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幽冷的光。神色冷峻得如同寒夜中的冰雕,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阴谋诡计。她微微抬起那保养得宜却透着劲道的手,玉指轻扬,轻轻示意站在一旁的宗正卿韩山。韩山身形一凛,连忙躬身领命,旋即转身,对着殿外高声传唤羽林卫。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响亮,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决然。
刹那间,寂静的宫殿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若闷雷滚滚,每一步都似乎在震颤着宫殿的基石。羽林卫们身着鲜亮的甲胄,甲片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好似一片钢铁铸就的森林。他们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迅速分成两列,如两条钢铁巨龙一般,朝着韩帝所在的方向行进。沉重的靴声在石板地面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韩帝站在大殿中央,面色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他努力挺直脊梁,强作镇定,然而那急剧起伏的胸膛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他的目光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皇太后,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似乎仍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皇后在一旁早已瘫倒在地,华丽的裙摆散落在周围。她双手捂脸,妆容被泪水冲得斑驳陆离,显得狼狈而绝望。她用尽全力紧紧拉着年幼的子女,那双手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孩子们瑟缩在母亲身旁,眼中满是惊恐与迷茫,如受惊的小鹿。纯真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痕,抽噎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羽林卫们稳步走到大厅,为首的将领单膝跪地,恭敬地向皇太后行礼,那动作干脆利落,尽显忠诚与敬畏。随后,他们站起身来,将韩帝及他的子女、皇后簇拥在中间。韩帝被围在中间,他的身影在冰冷的甲胄映照下显得格外落寞孤寂,仿佛被世界遗弃。他一边缓缓挪动脚步,一边不时回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眷恋,那龙椅曾是他权力的象征,如今却遥不可及。而皇后和子女们的啜泣声则在长长的走廊里萦绕,那声音伴随着众人沉重的脚步声,久久不散。一行人就这样在凝重得几乎要凝固的氛围中被押送向天牢。天牢方向一片阴森,仿佛张开大口的巨兽,等待着吞噬这些落魄之人,整个皇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原本辉煌的宫殿此刻也显得黯淡无光,像是一座被诅咒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