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皎说:“又有田产,又有岁俸,可见还是不缺钱粮。养得起满朝的蠹虫,却养不起受难的灾民。”
萧伯一说:“仙姑此言有些过了,朝中官员虽非人人都是博学之士,却也读圣贤书,若无他们治理天下,又岂能……”
“又岂能有如今遍地饿殍的景象。”李令皎说。
萧伯一一愣。
李令皎望着他,神情冷静得几乎冷酷:“朝廷也好,士族也好,我不相信他们拿不出一点赈灾粮,也不相信我将粮食给了他们,就能分到庶民的手中。”
“至少我在这儿,我分下去的每一粒米,都进到了庶民的嘴里,给出的每一寸布,都穿在了庶民的身上。”
萧伯一不再说话,沉默良久。
李令皎垂下眼帘,语气终于柔和了些:“萧郎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伯一缓缓摇头,脸上神情复杂微妙,低声说道:“闻听仙姑的话,仆心有惭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令皎莞尔,说:“若是萧郎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在这儿多留几日,和庶民们一起耕作看看。”
她转身离去,只有两句诗,悠悠传来:“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担,岁晏有余粮。”
今我何功德?
是啊,他们有何功德呢?
高坐庙堂之上的官员,可有一个出面赈灾的呢?没有。
出身士族的萧伯一很清楚,这种灾荒之年,那些门阀世家只会做一件事——
圈地。
将活不下去的庶民们收为自家的佃农,将他们的田地圈为自家的私产。
士族无一不是豪奢成风,田地万倾,仆婢千人。这些田地、仆婢,有几个不是出自快要活不下去的庶民呢?
萧伯一终于老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