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幸福和闲适让维克托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有斯凯看着,在规定的学习时间之外,他甚至不被允许拿起纸笔——这种情况下,他难得地开始思考起了人生,思考起了一些自己从来都不会思考的、更接近于感性的东西。
平时斯凯会为他朗读书籍,而为了防止维克托胡思乱想,斯凯给他读的大多是以历史和神话为主要内容的。
这对于维克托来说,几乎可以算是另一个世界了。
有的时候维克托甚至会想,哪怕自己的手术失败了、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也许在未来的历史书上,自己的尸体也会有很重要的意义吧?
从破破烂烂的祖安出生,艰难地进入了皮尔特沃夫的最高学府,然后成为了海克斯科技的发现者之一、见证了祖安的新生……
心胸开阔了很多的维克托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孤独的求生者,尤其是在斯凯读了几本祖安出版的、关于符文战争部分纪实文学的书籍之后,他甚至隐约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如果不是联合合作实验,而是由自己一个人独自摸索,他无法想象到底会出现什么情况。
当今晚皮尔特沃夫发生了这场惊天剧变的时候,斯凯正捧着一本精装本的《砂砾之舞》,已经为维克托读到了最后一章,
“黄沙依旧漫漫,风吹起来的时候,米诺薇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希望自己能有斯卡拉什一样长长的睫毛。”
“但与小时候不同,米诺薇已经不再羡慕它们宽大的脚掌了。”
“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勾起的嘴角仿佛是每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村头那条时令河波光荡漾的河湾。”
“她点起了脚尖,如同过去十年中,每年登上舞台、为飞升祭典献舞的时候一样。”
“但这一次,米诺薇没有踩在镀金的、撒满了颜料和金粉的舞台上,她踩在了匹诺卡的旧靴子上,就像是两个人小时候玩踩影子的游戏一样。”
“她不再是那个扮演飞升武后的黄金舞者,也不再需要镀金装饰的翅膀。”
“她发出了欢欣的、发自内心的笑,满足地看着匹诺卡脸上的惊愕和呆滞,她散开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奴隶印记,一如十年之前,他用鸢盾遮住了她的身躯。”
“‘我……我不是。’匹诺卡的眼神躲避着,‘我只是一个奴隶。’”
“‘飞升武后可不允许恕瑞玛有任何奴隶。’模仿着唱诗班那咏叹调一般的语气,’米诺薇的脸上,笑容如时令河一般消失,表情再次变成了匹诺卡平时见到的、在舞台上模仿飞升武后时候的模样,‘站起来,勇士,站起来!’”
“‘你是黄金。’匹诺卡嗫喏着,‘而我,只是砂砾。’”
“‘黄金本就来自于砂砾,有人将黄金挖掘出来,打磨得光彩照人——然而,在索昂萨,这些金器将会被投入沙瀑之中,黄金和黄沙,又会再合为一体。’”
“匹诺卡的喉咙动了动,她就是这样,总有自己的道理。”
“米诺薇扯下了自己的金丝昂贵的纳舍迈拉丝绸上,刺绣索昂萨沙瀑随风鼓荡。”
“一如真正的索昂萨沙瀑般,在沉默的夜色中飞流直下。”
这是斯凯为维克托阅读的第一本带有明显爱情元素的——读到了结尾处,那文字之中让人面红耳赤的隐晦之语,让放下了书本的斯凯忍不住想要举起书、遮住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