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一次他回家的时候,他在田垄间走着,忽然前面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从树林中窜出来,吓他一跳,好像一个打家劫舍的鲁智深。他赶紧低头猛走,却被这人叫住了:
“袁老师,您好,慢点走哇,小心掉进田坎下去了,就会成‘圆老湿’了,哈哈哈。”
看着这人桀骜不驯的样子,他就心生厌恶,不过,既然叫自己老师,那肯定也没有什么恶意了,不过是逞嘴皮子罢了。
“你怎么认得我?”他这才仔细地打量这个男子,发现这男子怀里竟然抱着一只猫头鹰,耀眼的羽毛直扎他的眼,鹰钩的鼻子好像也在鄙视他。
“整个村子就你一个戴眼镜的,还有谁?”男子抚摸着鹰脖子上顺滑的羽毛,得意地笑道。
他瞬间脸红了。他不认为戴眼镜是一种斯文的象征,而认为是一种藐视,因为他爸爸无意间说过,真正聪明的人,书看一遍就懂了,就记住了,是不用天天捧着书本的,近视的人,天生就不是天生的聪明,而是靠刻苦努力的笨功夫成就的。他知道自己是靠煤油灯下的艰辛苦读才考上师范学校的,他承认自己离天才还有十万八千里,眼镜,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在他无言以对的时候,男子又发话了:
“把这只雕子带回去吃吧,吃了就不用戴眼镜了。”仿佛这家伙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自卑和痛处似的。
“这只雕子晚上乌漆嘛黑的时候都能看见老鼠,抓住老鼠,眼睛利得很,你吃了,不要说老鼠,就是地底下的金矿都能发现!”这家伙越说越夸张,还补上一句:
“到时候,不要忘了分一块金子给我哈。”
“嘿,无功不受禄。你留着给家人吃吧。”他不想对付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对老师这么轻浮。
“你有功嘞,你有大大的功嘞,我家张红虽然你不教,但你管着她的老师,让他们教得好,你是领导得好嘞。”男子这才略带腼腆地一笑,表现了难得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