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坐在中间隔墙的禾草堆上,拉他坐下,指着墙上一条缝隙说道:
“你看,这条缝隙,就是我看见老校长和秀美在这里偷吃的地方。那年,我塞进去的那根芋荷杆,现在还在呢!”
她伸进两指,夹出一根灰黑、枯瘦的东西。
“成木乃伊了,可见真是少有人来。”
“除了冬天来搬禾草,谁会来这个地方?可见邦宁的确是一个老鬼。他教她摆弄着各种各样的动作,都是我家那个死鬼从前用过的,呀,羞死了。但他对她说出的各种各样的新奇的说法,我是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什么老树盘根呀,观音坐莲花呀,老汉推板车呀,六九合玉璧呀,不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听得我心惊肉跳,我那死鬼就是没他有文化,说不出这么有文化的话来,只会啊呀啊呀地乱叫,就像眼前的秀美一样,咿咿呀呀,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好听的词儿都蹦不出来,任他摆弄,扭转,压迫,像一个虔诚的小学生,说什么做什么,指一指,拜一拜,像中了邪似的。啊,语文老师,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观音坐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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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我更不懂了。我记得观音是大慈大悲的,用柳枝撒圣水,救济受苦受难的普罗大众,从来也不会坐在荷叶上,荷叶那么轻薄可人,怎么能受得了她的坐呢。可怜秀美做的菜那么好吃,做工夫那么能干,笑容那么细美,竟会跟这个老头在一起做这种事,真是难以想象。你这么一说,今后,我吃她的菜,都会有一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了。唉,这能怪谁呢?”
他想起了秀美的好,心中一阵接着一阵的疼,唉,今后的日子,看见了她,也许就会想到今天钟晴所说的画面,这难为情的局面,怎能避免?
“要怪,只能怪她老公秦世珍没本事,早早地高中毕业却谋不到外边的事做,留在村里还要求这人求那人才能保住这个代课老师的位置,教书就教书吧,本来也能帮到家里,可你见过他下田干活,上山砍柴吗?大家都说他好吃懒做,害得老婆里里外外都要干。不过,他教的书确实很好,没人敢说个‘不’字,管学生也很霸,学生们都说,最怕的就是他了。他写的字,潇潇洒洒,我们没文化的人,看着都极度的舒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老婆做这样的事,他为什么不生气?整天意气风发,抬头挺胸,讲真的,你的劲头反而不到他的三分之一,真是反了的世界。”
他看见了她蔑视的眼神。
“我……我……”他胸中突然涌出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