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手机果然没电了,景雅跑到厢房去充电,看到妹妹蹲在外婆身边,替外婆洗脸梳头。外婆神色比昨天稍好些,只是看起来更加苍老,手一直在抖,头发全白了,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和鞭炮的碎屑。妹妹把衣服上的灰尘碎屑拂去,又擦了擦外婆的手,好不容易哄到床上,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妹妹说这几天外婆一直哭,说要跟外公一起走,留下她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景雅说:“这不行,舅舅舅妈这几天忙,没什么时间陪外婆,外婆那边的亲戚到了吗?要不然让外婆那边的亲戚陪她说话。”
妹妹说:“亲戚有,但是说着说着就一起哭,外婆哭着说要去死,拦都拦不住,你说怎么办?”
景雅没法,说:“实在不行,让奶奶和外婆待在一起吧,奶奶肯定比外婆开明点。”
妹妹点头,和景雅洗漱好,挨着外婆躺下。
第二天景雅是被一阵打鼓声吵醒的,妹妹揉着眼睛说谁一大早就扭秧歌呢。景雅感觉有点奇怪,穿好衣服到外面一看,是一群三四十岁的阿姨穿着短袖短裙,脸上涂脂抹粉的张着嘴大笑,腰间绑着一只鼓,拿了两个鼓槌一边扭一边跳。周围停了一辆小型卡车,有人正在往外面搬凳子桌椅,看起来是要搭台子。
景雅看着上面的灵堂,满屋满地都是白色,法师穿着道服拿着白幡做法事,舅舅他们穿着孝服跟着转圈,亲朋好友送来的花圈摆满了过道。再到屋外,却是一地的红色,红色的戏台,红色的衣服,红色的嘴巴和鼓槌,红色的爆竹纸屑。
村里的小孩子围着那群跳舞的阿姨转来转去, 有些好奇的拿着戏服左瞧右看,被他们一巴掌打掉厉声呵斥走开不要弄脏他们的衣服。有些扮着鬼脸捡地上的鞭炮,期待捡到完好的一根点燃了去炸人。老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阿姨们扭秧歌,露出没牙的嘴来,说今晚有戏看咯,有戏看才热闹。
景雅问妈妈,说这是干什么?不是丧事吗怎么敲锣打鼓的?
妈妈说:“你舅舅说这样热闹一点,你外公要是看到了也高兴,知道他们的儿女有出息,排场搞得这么大村里人也羡慕。”
妹妹说:“那请他们一次要多少钱?”
妈妈说:“一次要一万多,你以为不贵啊?”
景雅问:“那晚上唱的什么戏?”
妈妈回道:“还能有什么?哭坟呗。”
景雅不知道什么叫哭坟,只记得以前在外公家玩,也见过一次丧事。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太小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只记得最后他们全部跪在灵堂里,脸上蒙着一块脸帕,每个人只能哭不能笑,也不能说话,等法师念完咒语之后,说哭就大声哭,说磕头就磕头。外婆要景雅和妹妹也去跪拜,说是小孩子跪了,老人家都会保佑你的。景雅那时候觉得好玩说要去要去,结果跪在灵堂前,看到大家一脸怪模怪样的哭起来,就忍不住笑,笑得用力咬着头上的脸帕,身体一抖一抖的憋到法事结束。
现在想起来,多年以前那虚晃的一枪,终于在此时击中了她的眉心。
晚上景雅找了个山坡上的空地,给萧琢华打电话,电话嘟嘟嘟三声过后被挂断,随即萧琢华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这次是景雅先开的口,把早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还把手机从耳朵旁拿开,对着戏台子那边,说:“你听听,他们晚上还唱歌跳舞,我都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萧琢华沉默了一会,说:“其实这些是做给活人看的,他们老一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