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渊其实早已觉察到一旁鸢儿的异样,却只是皱了皱眉,并非多说什么。
之后几人与镜中渊如常态一般寒喧了会后,也纷纷借故离去。
至于偷跑出去的玄师月,纵使百般不愿,同样也被玄皇带回殿去。
从堂中下来的镜中渊则有些郁结,原本心中估算,今日怕是要被族内几位伯伯好好清理下旧账,但未曾想旧账未算,情债倒是催上门来。
虽说镜中渊对婚约不甚反感,但毕竟时疏多年,曾经的记忆也在时间的冲刷下淡漠了许多。
突然面对幼时的那些故人,他不知是从心用旧时高高在上的真实肆意之态去面对,还是循矩改用现在谦润如玉的矫揉温巧之态去面对。
那种无力的陌生感让他心中生出许多不觉明历的烦燥之意。
不觉之间,已是月露星稀,他走到自己的阁前,才发觉屋内并未点灯。推开门去,正奇怪之际,却是看见月光透过阁窗,照得端坐于阁椅之上的少年那干净的面容更加白皙。
“爷爷,您怎么来了。”
镜中渊见此先是一惊,随后迈进屋内,关上阁门,点上灯后向其问道。
适才镜启尘在典礼快结束之时,以有些琐事需处理为由就已提前离场了。
“渊儿,关于今日冠礼,谈谈你的见闻吧。”镜启尘放下手中壶皿,反问起镜中渊来。
屋内灯火葳蕤,衬得其目光更显柔和。
镜中渊将冠礼的那场插曲及自己的想法还有玉宗主说与他的婚约之事都如实讲叙出来。
镜启尘斟了杯酒隔空甩给镜中渊,随后缓缓道:“其实吧,从一开始渊儿你入场到最后离开,期间我一直在堂内。”
“!!!”
镜中渊心中又是一惊,爷爷此言莫不是是意味着,适才堂内发生的插曲以及玉宗主和自己的对话他均已获悉。此番前来,并非是问询他今日典礼上的有关事项。
“那爷爷您来我这儿,是想…….”镜中渊不解的问道。
“唉,渊儿你知道吗?你与藏生真的很像。”
镜启尘叹了口气,起身平静地向窗前走去。
“当初我听闻你做的那些事儿的时候,心中便总能想起藏生幼时的那些场景。”
“那时的我欣喜万分,时常告诫藏生,无须对你太多束拘。”
“在我看来,性情肆意不受拘束,天下之事莫不可为、天下之地无不可往,逆鳞不可触、辱我不可生,方能成就我辈真龙。此非暴虐,而是尊威。”
说到此处,镜启尘原先平淡的银瞳中似是涌起一簇绚烂的血炎,但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但后来,藏生因此出了意外。我一时陷入迷茫,不知再这般教导于你到底孰对孰错。”
“后来我便下定决心,决心让你入山出世,并由我亲自护翼,重塑于你。只愿你将来能平安无事,不再重覆藏生之路。”
“而今日我见你这番知守礼节,起初确是欣喜。但是,短短半日之内,我见渊儿你却是三入思虑,便已知这般强迫于你,并无多益,你的内心深处仍是那般放浪不羁。”
“所以,渊儿我既已准你入世,今日之后,我便不再会约束于你。我相信,渊儿你已有进退分寸,在此之上亦可重拾本心。”
“至于将来你能走多远,自有天缘。”
镜启尘言罢,望着窗外波光粼粼,月华流转的湖面出了神。
良久,才转身拍了拍怔住的镜中渊,重新微笑着走出阁去。
“爷爷……”
镜中渊在心中默念,发觉一直只对自己耳提面命,严加管教的爷爷竟是这般的温和慰心。
阁外湖边的一侧山头上,镜启尘正倚于一颗大树之上,下面随立的正是镜藏明。
“父尊,你这般……”镜藏明望向头顶上悠悠自得的少年,有些疑虑说道。
“怎样,是不是被老夫的肺腑之言感动的一塌糊涂?”
镜启尘闭上银眸神色自得,语气带着些许骄傲的问道。
“那个,父尊,我只是想问,您老人家把渊儿藏与阁内的月水酿全喝完了真的没事吗?”
镜启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