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颁布一粒米斩法令。
任何参与制作假粮票的相关人等,但凡获取超过一粒米的利益,即可斩首示众。”
尼子胜久皱眉道。
“一粒米斩?这法令是否太过严酷了?”
石田三成接过传阅回来的粮票,抖了一抖,无奈道。
“一个成年姬武士,一年吃喝不过二石糙米。这薄薄一张纸,就可以兑换一年的口粮,诱惑太大了。
如果没有严刑峻法辅佐,我根本不敢展开粮票制度,宁愿向主君请罪,辞去斯波忠基金执事。
粮票制作虽难,但也不是无懈可击。只要利益足够大,总会有人前赴后继的造假换粮。要想缓解压力,唯有严刑峻法。
诸位大人,粮票换取的粮食,可是斯波家全体姬武士的福利粮。
如果被假票掏空了斯波忠基金的存粮,我就是斯波家的罪人,万死难辞其咎,不如早早请辞。”
尼子胜久看了一眼石田三成,又扫了全场诸姬,知道这条法令根本不会有人反对。
斯波义银建立斯波忠基金的初衷,就是把斯波家的财富与整个斯波武家集团共享,用利益捆绑斯波家臣团。
现在,斯波忠基金的这些福利粮已经被斯波家姬武士视为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她们怎么能允许有人造假掠夺自己的财富?
一粒米斩的法令听起来残酷,但这个防微杜渐,绝不宽恕的态度,也是对斯波家全体武家负责任的态度。
这时候谁不赞成,就是站在整个斯波武家集团的对立面,傻子才会站出来反对。
尼子胜久想了想,说道。
“一粒米斩的法令,原则上是没有问题。
但此令太过严酷,有伤主君仁厚之名,就由近幾斯波领的我们自行推出,不要再上陈主君了。”
明智光秀看了眼尼子胜久,目光一闪。
尼子胜久此举,颇有章法。
斯波义银一向以武家义理示人,天下武家皆称颂其为仁义之源氏长者。
既为仁厚长者,就不好做出残酷之事。可若是被仁义困住手脚,那就图样图森破了。
尼子胜久的想法不错,由近幾斯波领评议会的诸姬以地方的名义,发布一粒米斩的法令。
这属于近幾斯波领的地方政策,不是斯波义银的命令指示,残酷之名杯葛不到斯波义银身上。
可尼子胜久此举,又开了一个不太好的先河。那就是地方斯波领的众姬评议一致通过,就可以推行独立的地方法令,不用上陈主君。
如果以后有人依照此先例,推出其他的地方法令,算不算架空主君执政的一种策略?
明智光秀摸不准,尼子胜久是没想到这一点,还是刻意为之?
斯波义银四处扩张,斯波领如今已经分为近幾,尾张,关东三块,如果斯波家日后再有壮大,会不会进一步复杂家中的势力关系?
即便尼子胜久不是故意的,如果有一天,地方评议会推出的法令与斯波中央的法令相悖,会不会引发冲突导致分裂?
明智光秀的目光越来越深邃,她知道自己不能反对一粒米斩法令。否则,刚才前田利益的困境,就马上会成为她要面对的窘迫。
随着斯波义银势力的高速扩张,内外遇到的麻烦也越来越多。
明智光秀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不管是同僚还是外敌,都以超出她预料的速度在成长。
她暗叹一生气,改天换地之事,果然没那么好做呀。
唯有尽人事而听天命,时也,命也。
———
在足利织田之争的大背景下,近幾斯波领的重臣们展开了激烈的评议,主战派的前田利益被主和派的明智光秀设套压制。
而随着石田三成提及粮票制度,诸姬的目光又从外部转向内部,开始关注起年中福利发送这一关乎切身利益的事务。
在场诸姬都是高阶武家,自然不缺这点年金,可跟着她们吃饭的麾下姬武士都眼巴巴看着呢。
当老大不为下属谋福利,迟早会被怨恨的部众乱刀砍死。比起足利织田之争,大家更加重视粮票与年金之事,也就情有可原了。
就在近幾斯波领评议的同时,京都东福寺的一处静室内,刚才赶回京都的羽柴秀吉,正在与竹中重治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