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张跃的病房，经过检查，张跃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之前的监护器也都撤掉了，护士为张跃输上液之后推着药车离开了病房。

我把周贺和回豹支了出去，病房里又只剩我和张跃两个人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我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让阳光照进了室内。

我拉过一把椅子走到病床边，坐了下去。

看着病床上的张跃，我缓缓说道：“老五，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包括昨天我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见了吧？”

张跃还是那么僵直的躺在床上，对于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我也没理会，自顾自的说着。

“老五，我不知道你为啥会变成这样，你为啥要干那些事儿，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你做的这些事儿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也知道你在这装昏迷不醒目的是什么，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是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当植物人吗？还是你觉得只要你不开口，我们就啥都查不出来？”

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张跃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老五，你这么躺着装昏迷，无非就是想逃过牢狱之灾呗，但你要是一直这么躺着，那你跟坐牢有什么分别？说实话，我已经猜到你下一步的计划了，有一天你坚持不住了，你会醒过来，然后装失忆，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就这么了此残生！这也应该是你目前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吧？当然，这个方案或许可行，但你想过你爸妈吗？他们后半生怎么办？让他们来伺候你？我帮你赡养你父母没有问题，我不冲你，也冲他们是个无辜的长辈，但你真的忍心让他们过这样的日子吗？你不觉得这样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吗？”

我缓缓站起身，在窗前来回踱步，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张跃。

“老五，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人，敢做敢当，咱们上学的时候，咱们寝室有啥事儿，你都会主动扛下来，为啥现在你变得这么不爷们儿了呢？敢做不敢承认？还选择这种最让人看不起的方式来逃避罪责？说实话，老五，你这么做只会让我瞧不起你，如果你能坦然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能够为此承担责任，那至少在我心里，我还认你这个兄弟，尽管你犯了错！”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张跃的眼皮好像微微动了一下，但当我走近细看，却发现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老五，你的事儿我没让他们告诉你的父母，但你也知道，警察办案的原则，通知家属也是硬性规定，早晚都有纸包不住火的那天，你自己想想，当他们知道一直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我今天把话给你放这，此时此刻，我只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选择心存侥幸，那你就继续在这装你的活死人，如果你选择面对，那我也会尽我所能，如实向公诉机关反应你的认罪悔罪态度，你也念了四年警校了，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我希望五分钟以后你能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说完，我停住脚步，转身看向窗外，背对着张跃。

因为张跃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所以他的一只胳膊被上了手铐，铐在了病床上，而另一只胳膊正在输着液，所以我并不担心背对着他会给我带来什么风险。

看着窗外不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是千万人日常生活的样子，眼前的景象让我有些烦乱的心绪得到了一丝微弱的安慰。

我没有看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张跃，我也不知道我这么一激对他有没有用，此时此刻，我只能默默地等待。

“你还是那副总把自己当成救世主的德行！”

身后突然传来了张跃的声音，让我的心头猛然一凛，连忙转过身来。

此时的张跃睁开了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你终于睁眼了，至少，证明你还没完全泯灭良知！”我看着张跃说道。

张跃不屑的一笑，“初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高高在上呢？我最讨厌你这样，你有啥好炫耀的？你除了有个牺牲的警察老子，一个有钱的叔，你还有啥？要是没有这两个条件，你还能这么趾高气昂，在这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吗？”

“老五，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啥时候炫耀了？”我诧异的问道。

张跃抬了一下右手，胳膊上的手铐跟铁床碰撞着发出金属的脆响，这让张跃露出了一丝苦笑。

“啥时候炫耀？你啥时候没在炫耀啊？也正常，谁让你们有这个资本呢？大家一起上的警校，不论是专业课还是联考成绩，我都不照你们差吧？你傅初凭啥就可以挑地方上班？她姜若欣就想回临江就回临江？凭啥？就凭你爸牺牲了？凭你叔有钱？凭她姜若欣是局长千金？你们一直口口声声的说公平，公正？对我公平吗？公正吗？是，我没当上警察，没事儿，我妥协了，我向生活，向命运低头了行了吧？可你为啥还要在我的世界里出现呢？你和姜若欣除了拼爹比我多啥？凭啥你们就可以对我一直是一番说教的语气？不过，傅初，我还是得谢谢你，起码你在我这样的时候，还能想到替我照顾我爸妈，我也不管你是跟我玩心眼子还是真心实意的说的，我都谢谢你，但你听清楚，我是说声谢谢，对你我并不感激，相反，要不是你把我介绍到了荣平集团，我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张跃语气冰冷的说道。

“是，我承认，如果不是我把你引荐到了荣平集团，你确实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说道。

“你呢也不用太自责！”张跃轻蔑一笑说道，“我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从上警校一直到毕业那天，不论是专业课还是最后的就业，我都输给了你，但就在我屈服于命运的时候，命运又安排了我们重逢，我知道，这时老天爷给我挽回败局的机会，可我没想到，工作上败给了你，生活上还是会败给你！”

张跃的话让我不禁一阵错愕，我没想到，原来在张跃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