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道分九品,而陈旷不在其中(三合一)

陈旷抬起头,看向了因为四周灵气被完全压制,而不得不落在冰面上的白落烟。

后者此时浑身颤抖,伸手不断试图召唤火焰,施展术法,但发现一切都无效之后,看着落在身上的雪,表情无比震怖。

“不可能……没人可以做到如此大规模地直接封镇灵气,除非领悟了自己的道,释放道域……上三品……你是上三品!”

白落烟声音干涩,随着陈旷一步步的前进,她切实体会到了自己的孙子当时的迷茫和绝望。

那种无法理解,超出认知的迷茫和绝望。

道域?这倒是个新词,应该是上三品,起码是宗师才能接触到的东西,之后可以问问师兄。

“长老不必害怕。”

陈旷眯起眼睛,笑着温声道:“我杀了夷火宗的宗主,你带着全宗上下那么多人来复仇,这很合理,我也不怪你。”

他的声音穿过风雪,让白落烟和其他夷火宗门人都是一愣。

陈旷说得好听,但白落烟的心中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想干什么?

但从过往陈旷记载在册的经历来看,此人心机深沉,狡诈善谋,绝对不会是想要放过一心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陈旷继续道:“不过,在我看来,你应当还是有那么一丝私心的,因为死的不仅是夷火宗宗主,还是你的孙子。”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此一来,不免令我为你们夷火宗那么多弟子门人,感到一丝不值啊。”

“这其中,是否有心中不愿,却迫于命令而不得不来讨伐我的人呢?若说是为了宗门,可长老有没有一瞬间想过,若是这些个夷火宗的精英,全都死了,那夷火宗,又要如何继续立足。”

“届时,他们究竟是为了宗门声誉而死,还是……”

“为了你要为孙子复仇的私心而死呢?”

白落烟脸色一变。

很明显,陈旷在趁着人心涣散的时候偷换概念,挑拨离间,但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挑拨?

现下,陈旷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何必还要再耍这种小手段……

陈旷装模作样不到一秒,便笑眯眯地道:“我这人心善,便给你们夷火宗一个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要靠长老你自己来把握了。”

此言一出,那些余下的夷火宗门人,顿时将目光投向了白落烟。

连“万劫不磨之火”都被控制住了,夷火宗的溃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环境所调动的,为宗门完全奉献自身,终究只是少部分人的觉悟,特别是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自然会有一大批人心中动摇。

至于本就心中不愿意的,那就更不用说。

这些人自然也会被陈旷这两句话挑动,产生一丝希冀。

而因为陈旷的言语导向,最终承担这一丝希冀的人,不再是真正有权力放过他们的陈旷自身,而是带领他们前来的太上长老白落烟。

整个江面上,依旧一片死寂沉沉,唯有上空风雪呼啸。

针刺般的危险感,伴随着每一片雪花,令人神经紧绷。

这一片区域,都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万劫不磨之火”,也在僵持片刻后,被那漫天风雪淹没,逐渐偃旗息鼓。

陈旷注意到白落烟的眼神,挑了挑眉,道:

“看来是雪还不够大啊……”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便看见,那原本暴涨了几十倍的火焰,在数息之间,就重新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并且仍在不断缩小!

剩余的一点热量,已经微不可查。

白落烟脸色不断变幻,最终还是在压力下不得不沉着脸开口:

“什么机会?”

陈旷微笑地拍了拍手,温声道:“好说。”

“只要长老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自断心脉,我便发天道誓言,放过剩下的夷火宗门人。”

白落烟瞳孔紧缩,咬牙骂道:“竖子……”

陈旷道:“长老似乎并不愿意?”

他笑盈盈地道:“长老不是为了夷火宗而来的吗?宗主死了,确实是得为他报仇,否则宗门将沦为笑柄,这我能理解。”

“但我得说一句,难道宗主死了,宗门就没一点希望崛起了,非得举全宗之性命来陪葬吗?倒也不见得。”

“长老,你瞧这漫山遍野的门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撑起夷火宗么?”

“反之,若是这些人都不在了,夷火宗还能叫做夷火宗么?你说,夷火宗究竟是他们的夷火宗,还是……你的夷火宗?”

陈旷一声声的质问,让白落烟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那些夷火宗的门人更是心神大震,如遭雷击。

他们心中未必没有闪过类似的念头,但陈旷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委实是极大的震撼。

白落烟从未如此失措,她望向那些夷火宗的门人,大声道:“你们不要忘了,是夷火宗以功法、丹药培养你们!你们才有如今的修为成就!”

但她现在这么说,早已是于事无补。

相反,还激起了一部分人内心的情绪。

有人忽然大喊道:“我呸!宗门这几十年来的资源,难道不都是给了你孙子么?!我们这些弟子,你可曾看过一眼?”

“五十年前,我也是沧浪评前百,但就因为拿不到一枚凝神丹,无缘辟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拿去治疗我们那宗主大人自不量力去挑战燕太乙的伤势!”

“白长老,你可敢对天发誓并无此事?!”

白落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颤抖的右手,却始终举不起来。

夷火宗的门人安静了一瞬间,随后,隐约传来一片哗然,其中不乏讨伐之声。

到了后来,甚至有人直接喊道:“白长老,你若是真的心怀夷火宗,为了夷火宗好,就该留下真正的火种!”

“白长老,你难道忍心看着夷火宗从此消亡吗?”

“白长老,你说句话啊,难道你真是为了给孙子报仇,才一时冲动,让我们来送死的吗?!”

位于江中央的老妪听见种种声音,胸膛剧烈起伏,攥紧了手上的焦黑手杖。

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死了,况且眼前这些夷火宗的门人,也并非夷火宗的全部。

在临出发之前,她已经安排了几个留守的长老,都是自己人,带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好苗子在夷火宗本宗……

只要她能够回去,夷火宗自然是能够从头再来的。

陈旷遗憾道:“那看来,长老是不愿意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长老犹豫一息,我就杀一百人。”

他笑道:“直到长老证明自己确实可以为宗门而死,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将门人带来送死。”

“你,你……噗!”

白落烟气急,怒血攻心,加上之前的内伤,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登登后退了两步,而就在这两步的时间里,陈旷叹了口气,道:

“一息。”

仅仅是在一刹那。

风过无痕,雪落无声。

而那一百人,就在这无痕无声之中,悄然化作了飞灰……

他们在旁边人惊愕的目光中定格在原地,随后就这么,随着大雪,纷飞而去,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