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个朝臣都知道,太后党羽已经彻底兵败,如无意外,最多再过两个时辰沧溟圣王就会踏过皇极门,迈出那登天的一步。
但是即便如此,哪怕只有一刻,只要女帝还坐在龙椅上,她就还是大夏皇帝,而吴宗云身为朝廷正三品高官,不仅妄言矫诏这种还没有明确定论的事,言语之间还处处站在沧溟圣王的立场,提前为他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这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
萧韵脸上闪过一抹鄙夷。
她没有理会吴宗云,而是看着陆晨,眉头微蹙,而后莫名叹了口气。
“怀宇,你真的决定,要像那些不忠不义之辈一般,去皇极门做那让人瞧不起的趋炎谄媚之徒么?”
闻言,吴宗云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我等此举乃是顺应天命,迎奉的可是传说中的圣王,为的是苍生能够免受乱世战乱之苦,何来不忠不义之说?”
“吴侍郎。”萧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冷冷地瞥了吴宗云一眼,道:“你师尊是不是没有教过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能贸然插嘴,不然会显得你很没有教养。”
吴宗云眼睛一瞪,而后猛地甩手:“我只是看不惯萧尚书误人前途而已。”
“陆给事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庸碌之辈,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如此英才怎可埋没?萧尚书,你自持清高也就罢了,只要不以刀刃相向,老老实实带病在家,以沧溟圣王之气度想必不会与你计较,但伱何必阻挠有志者奔赴前程?”
事实上,他倒也不是看重陆晨,而是看重陆晨身上自带的一些东西。
比如说,陆晨此前如此硬气地正面硬刚沧溟圣王这件事。
如果有人能让他“弃暗投明”,那对于圣王的威望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提升。
连如此执拗的死忠分子都被圣王降服了,那就说明圣王的确是众望所归,有资格成为天下之主的存在。
而规劝陆晨“弃暗投明”的人,说不定能在即将权御天下的圣王殿下心中留下极好的印象。
听到吴忠云这么说,陆晨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厮想找人凑人头就直说啊,哪来这么多的屁话。
萧韵冷哼一声,“事实如何吴大人自己清楚,莫要这般自欺欺人。”
“不识时务之人,真是不可理喻。”
吴宗云再次负手,不再看萧韵,而是转过身,对陆晨说道:“陆给事,莫要在此浪费口舌,耽搁前程,老夫正好也从此道去往皇极门,你我顺路,一同前去吧。”
萧韵也没有理他,接着对陆晨说道:
“怀宇,回去吧,虽然沧溟圣王入主京师一事已不可逆转,但我们身为盛和朝臣,即便为了宗门、亲族,不去做那不可为之事,也不能泯灭心中的良知。”
直言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她便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胆敢硬刚赵太后,在沧溟圣王如日中天的时候又站出来维护女帝的威严的男人,看他在此巨变之际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坚守曾经的信念,还是顺应时局,随波逐流。
是往北走,像诸如汪直之流迫不及待摇尾乞怜的朝官一般前往皇极门迎奉沧溟圣王入主洛京,还是像她所希望的那样掉头往西原路返回西城宅邸,既不去做那不可为之事,也不趋炎附势,就这么听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