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克里朋与门尼特

松鼠人魔导士松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告别后,希卡因那边的影像在镜像中消失,镜面又逸散为魔力,消失在空气中。

松埔疗养院。

在庭院中,昏迷而肿胀的人类格律术士身旁,一身黑色制服的黑衣医士与一身白色制服的白衣医士,正在对峙。

“……克里朋,”黑衣医士环抱双臂,脸色阴沉,“我认为,还是先确定这人的身份,然后在进行疗愈,才是理智的行为。”

“否定。这是情感支配的结果。”

白衣医士克里朋说:“门尼特,医士对于他人的救助,不该存在前提。一切都在救助之后,再做处置。”

“就算这家伙有可能真的是个孽障?被救活以后,一定会对世界造成伤害?”

“你冷静一点,不要让情绪左右,这种时候,我们更应该理性探讨。假如存在一个案例,那家伙是个孽障,那么,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将对方救治后来以后,反而给世界带来伤害的情况。眼前的病人,只是一个病人,我们应该救治完成以后,在来探讨处决问题。他有罪,就按照罪业裁决。如果没有,我们也不必因为自己的错误举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不可挽回的后果……你怕了?”

“我再跟你讨论很严肃的事情吧。你应该更关注如何疗愈这个病人,而不是其他的各种能够转移视线的事情。”

“克里朋,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个孽障——”

白衣医士克里朋打断了黑衣医士门尼特的话,说道:“我们是医士。我们的职责是提供疗愈手段。这以外的事情,我们理应都不关注。除非,此人当下确实威胁我们的性命。也就是说,他不死掉,就是我们死掉。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我们选择了杀死对方。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不会阻止。

“但很显然,如今并非如此。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位术士是一位坏人。就算他是负向点,也唯有命运和世界天秤能够给予他最客观的评判。

“按照命运之神的决议,坏人都该去死。但谁是坏人?我们可以完全相信命运之神的判断吗?如果是这样,现在,命运之神对我说你是个坏人,我就应该听从祂的圣意,直接处死你?而且,你愿意因为自己是命运要求的死者就安心顺从地死掉吗?你不会反击吗?你反击了,是不是我就应该认为你更是一个坏人?更应该被处死?

“如果是世界天秤的裁决,唯有每个阶段的末节,它才会取走世界天秤两端,正向点和负向点的两个极端的那些存在的性命,将此献给命运之神,作为对全人类命运的赎买。但也不是所有人类都觉得它正确。时至今日,仍旧有人试图袭击世界塔楼,希望找到世界天秤的所在,将其毁灭。

“门尼特,一个人究竟给不给死,不是我们该去做判断的。身为医士,我们要做的,唯有让每一个我们认为他该活下来的人活下来。”

这些话说出口后,庭院的人都神色沉重。

庭院内侧,几个回来拿东西的白衣医士,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药箱,绕过白衣医士克里朋,离开了疗养院,他们还有要去救援的人,时间不够充裕。

庭院中,灰衣医士各有态度,要么跟着那几个白衣医士离开,要么就是在庭院中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还有一些选择了继续听这场对峙。

庭院外侧,大部分黑衣医士都懒得参与,不在现场,少有一些,看热闹似的,依靠着走廊的柱子,阴影中,神情看不太清楚,但身体看上去姿态轻松,只有几个黑衣医士态度很严肃,来到了黑衣医士门尼特的身后,似乎是打算用行动支持对方。

黑衣医士门尼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他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白衣医士。

“……我曾经目睹过可怕的局面,克里朋,一个孽障的杀伤力太大了。世界都会因为他们的玩闹心而被摧毁。你认为你的疗愈只是救助了一条生命,但对于那些家伙来说,就是纯粹的,第二次作恶的机会。你不能理解吗?那我问你,你没有见过战友死在面前吗?你救助别人,有没有想过,别人可能就是曾经杀死你队友的人呢!”

白衣医士克里朋叹息道:“不能这样思考问题。如果这样,当初,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会直接放弃濒死的你。如果是那样,如今,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与我说这些话了。难道我应该开始后悔,想当初没有救你就好了吗?不,我不这么认为!你有自己的一套善恶观,我也有自己的一套善恶观。你想怎么做,那是你的自由。但是,门尼特,你不应该用你的善恶观来强迫我服从。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救助的对象中,有一个人是个坏蛋,那么,不仅被那家伙伤害的人没有得到正义的伸张,甚至更多人将因此而得到新的死亡概率。甚至……那家伙还有可能趁机伤害我,或者为了我的疗愈力量欺骗我。

“但是……我认为,不能这样看世界。我不要求你,不要求你们,但我这样要求我自己。不能用最坏的心去揣测自己要疗愈的病人!病人是没有好坏的,我与病人的关系,只有我希望这条生命活下去。我需要考虑的是我的疗愈手段,而不是病人的品质与作为,也不是其他人对于病人的评判和要求。”

“你这样,一定会后悔!”黑衣医士门尼特说,“你——克里朋,你现在就应该后悔救了我!如果我当初死了!你就不必如此,不必在这里,必须与我较劲!”

“唉,门尼特,我由衷希望,你的思想要是如同你的疗愈手段一样,清晰且稳定。”

克里朋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从不后悔救助你。也不后悔认识你,并与你在这疗养院共事。你没有办法如同白衣医士一般,也不要紧。在我看来,你只要专注于自己的黑衣医士的生活,而不是过于回忆那些无法挽回和解决的客观世界留下的苦难,并将自己与那些强行连接起来,如同命运之神附体一般,非要在其中编织出可信的,能够被外界承认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