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元春带着宝玉离开,荣庆堂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史湘云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
今天元春突然发威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平日里的元春明媚嫣然,方桃譬李,给人更多的是知心姐姐的形象,但今天她这一发威,众人才赫然惊醒,这位已为人妇的大姐姐身体里也藏着威严霸气的一面呢。
良久,贾母感慨的说道:“没想到哇,一眨眼,我们家的大丫头也长大了,能够撑起一片天了,今后即便是老婆子不在了,想必也能护住宝玉和一众妹妹们了。”
坐在贾母旁边的黛玉闻言抿嘴笑了起来,她一手抚摸着自己已经极为明显的肚子一边拉住了贾母的手:“老祖宗,这才到哪呢?
您老人家至少还得再陪我们四五十年,至少要等到宝玉抱孙子再说这话也不迟嘛。”
贾母闻言大笑,伸手在黛玉的琼鼻轻轻点了点:“你这丫头……都快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个正行。
老婆子都七十了,再活四五十年岂不是要一百多岁了,自古以来除了彭祖寥寥数人,哪有人活那么长的道理?”
黛玉嘻嘻一笑,“彭祖可是能活到八百岁呢,老祖宗倘若只想着活到一百多,那也差的太多了吧?”
贾母闻言哈哈大笑,只觉得刚才长史带来的不悦和压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完之后,贾母看着如今尽显妇人妩媚,原本单薄的身子也丰腴了许多的黛玉,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手,感慨道:“玉儿,说实话原本你老子将你许配给瑜哥儿做兼挑,老婆子是不怎么乐意的,但如今看到你过得那么开心,老婆子也放心了。
日后,老婆子就在九泉之下见到你娘,也可以挺着胸膛告诉她,她的宝贝女儿嫁个了好人家,过得快活着呢。”
“老祖宗!”
黛玉再也忍不住,伏在贾母怀里哭了起来……
…………
且说元春和宝玉带着抱琴、兴儿等一众丫鬟小厮的陪同下来到了正堂。
一行人刚来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贾大人,令郎什么时候能到啊,王爷可是还在等下官回去复命呢,倘若耽误了王爷之事,恐怕下次就不是下官一个人来了!”
随即贾政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勿要着急,学生已然派人去叫了那逆子,想必很快就会过来,劳烦您再等一会。”
听到此处,门外的元春那张秀丽白皙的鹅蛋脸上已满是怒意,这个忠顺王府的长史岂止是不将荣国公府放在眼里,简直是已经将荣国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了。
正当她想发声的时候,宝玉已经从她旁边越过,走进了正堂。
看到宝玉到来,原本还一脸惶恐的贾政瞬间变了脸,怒斥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作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
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奉承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辜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
宝玉向来畏惧他的老子,一听到贾政破口大骂,从荣庆堂里出来前被元春激励起来的勇气瞬间化为了乌有。
唬了一跳的宝玉赶忙回答:“父亲大人容禀,孩儿实在不知此事。
究竟连‘琪官两个字都不知为何物,岂敢又加‘引逗二字?”
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贾政见状又想骂人,只是他还未开口,就见长史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
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出来,我们也少受些个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呢!”
宝玉连连摆手:“长史大人容禀,学生实在不知,恐是讹诈,也未可知啊。”
长史哈哈一笑,指着宝玉系在腰间的那条红巾,面上露出讥讽之色:“本来当着贾大人的面想给公子留点面子,怎奈公子却给脸不要脸了。
既然公子口口声声说不知道琪官儿此人,可腰间却系着琪官儿的红汗巾,不知公子对此又作何解释?”
宝玉一听,只觉得五雷轰顶,目瞪口呆。
他腰间系着的这条红汗巾确实是琪官儿所赠,当时他也将袭人送给自己的汗巾回赠给了蒋玉菡。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位长史连这种机密的事都知晓了,大概别的事情也瞒不过他,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
面对长史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的大事也不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