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书字数不多，却字字珠玑。上官雪看了足足数遍，也是倍感吃惊。她本以为秦稷只是擅长农术工器这方面，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才学。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臣闻有鸟正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默然无声。是谓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姬舟甚至能直接背出来，苦笑着道：“他的这份谏言，着实不简单。虽然是有些误会，但却说得很对。昔日陛下便是听从我的谏言，收拢锋芒羽翼，暗中积蓄力量。趁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内斗，再一举发动宣武门政变！”

秦稷虽然没见过女帝，但他这份谏书却是切中要害。通过一鸣惊人的故事，提醒女帝可以出手了。

“后面的谏言都很有趣。”上官雪也是无比认真，“他提出了战争经济学，将战争比作买卖。认为大周发动战争开疆拓土不能亏本，不论任何资源都是有价值的。铜矿铁矿，乃至山川河流都可。实在不行，那还有人可以充为奴隶。”

“而后就是南征百越，他认为百越无法速胜。特别是靖国投奔蛮族后，肯定会在后面出谋划策。百越地处南方，气候湿热。关键是幅员辽阔，大周若要出兵，人数不可能低于三十万。大周无法速胜，就只会深陷越战泥潭。这时候后方辎重压力会非常大，稍有不慎，那军队就可能出事。”

姬舟现在是越发看不透秦稷。

每当他认为足够了解时，秦稷又会冷不丁地给他一巴掌。包括秦稷对战事的看法，也是让姬舟叹为观止。谏书三言两语，就把大周面临的问题指出。

百越之战，大周必定会打！

越人不足为虑，还有靖国呢。要知道大周横扫诸国，最麻烦的就是靖国。如若靖国在岭南联合越人，最后复国成功，那对大周而言肯定不是好事。

这时候问题就来了，想要速胜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岭南疆土摆在这，而且越人又是以部族为主，非常的分散。可如果陷入持久战，对大周又很不利，毕竟后勤粮草就会吃紧。

对此朝中商量的很简单，那就是速战速决。通过绝对的武力展示，将百越各个部落全部横扫。争取在三年之内结束战斗，彻底吞并百越。所以他们认为就从最难的蛮族下手，以此震慑其余越人。如果蛮族反抗强烈，那就杀！

秦稷在谏书中也都猜到了，并且指出这一想法的天真。百越最不缺的就是深山老林，并且遍地都是水蛊。越人的骨头也是出了名的硬，不会轻易屈服。如果滥杀无辜，那最后的结果就是逼着他们反抗。正面或许不是大周的对手，可他们能逃进山林之中，凭借地理优势不断发动袭击。

大周本来是想着速胜的，但他们的想法无异于是又会被拖入持久战，并且会更为艰难！

“大周若欲吞并百越，不唯利剑还需和辑百越，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从敌人的内部，瓦解他们。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以阴谋诡计令他们内斗。”

这是秦稷在谏书中的核心观点。

这事其实他先前就提到过，包括利用贸易战，变相地削弱了蛮人的实力。同时挑起越人之间的内斗，让大周坐收渔翁之利。这时候大周就只需要发动代理人战争，其实就类似白羊部，都不需要亲自下场。

秦稷虽然说当过兵，但那时候并非军吏，只是个上阵杀敌的小卒。后来归乡就走向了仕途，再也没接触过战事。可他说的这些，却让姬舟都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