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非常感谢魏公公！再过不了几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倘若这批物资可以及时送到的话，那么军营里辛苦训练一年没有回过家探望亲人的战士们，至少也能安心度过这个新年。”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言语之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感动与感激。

面对如此诚挚而又热烈的感谢之情，即便是站在门前台阶之上、原本满心烦躁不已的于恒也被深深触动了。

这在他过往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生命经历当中，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场景——来自最底层老百姓真心诚意的谢意。

霎时间，多种复杂而微妙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个一向自认为冷酷无情的老官僚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甚至是莫名其妙般的羞愧感。

但很快，于恒便意识到自己不能任由这样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

于是，在迅速恢复往日强硬姿态的同时，他毫不客气地对着下方众人厉声道：“好了！大家都听清楚了，现在可以散开了吧？若是继续在这里聚众围观，旁观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赶紧回家去罢！”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明显带有着抑制不住的焦躁与不满。

让人意外的是，面对于恒这般直白粗暴的态度，在场大多数老百姓非但没有任何怨言或生气的表情，反而觉得这位平日里给人印象并不怎么样的县令其实也不算太差。

毕竟，在普通民众眼中，能够为人民谋福祉、做实事者才是真正在乎他们的父母官。

“唉，官老爷们偶尔发泄几句又能怎样呢，谁还没有个情绪不佳的时候呢。”

更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家伙甚至笑着打趣起自己的处境起来：“对呀对呀，假如我能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指不定到时候我也变成这样威风八面的模样了呢。”

如此一来二去，本应该对官吏严厉态度感到不满的众人反而变得宽容了许多，甚至开始替他辩护起来。

听到这些，于恒心底那份被压抑的羞愧变得更加沉重了。

哪怕再怎么假装没有听见，那种感觉依然如同无形的手指在心头不断戳刺着，令人难以忽视。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他干脆转身就走，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暂时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尴尬与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