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官挨了一巴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低下头退到后边。
狗奴拉起倒在地上的沈鉴,让他靠着大武的尸体,沈鉴每口呼吸都带着血沫。
狗奴说道:“沈鉴,你不能死得太早,因为我对你非常、非常感兴趣。八年前破城的那天,我本来坐在城楼上瞧大家杀来杀去。然后——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了你!
你被命运活生生的逼成了另一个人。人性,如此混沌,太让我着迷了,我很想看看你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像个蝼蚁一样躲了八年。实在无聊至极!
但当陈潞那伙儿普什图人准备造反的时候,我知道机会来了,怂恿他调你进京查案。而你也果然够争气,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沈鉴上半身几乎失去知觉了,但一双眼死死盯着狗奴,从嗓子深处挤出几个字:“为什么?”
狗奴答道:“因为我喜欢热闹,最害怕安静。要是周围没有声音,我就会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人拿着锯条、锉子在里面拉东西一样。”
他的双眼变得猩红,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煞气。
“所以我要看流血、看火焰,听哀嚎和哭喊,它们是我的良药。”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笑嘻嘻的说道:“给你透露个秘密,漕运被我的人控制了,以后会有大动作,别忘了关注啊!”
这时右边的宦官低声道:“主人,出海的船到了。”
狗奴一拍脑门,对沈鉴道:“你看看,净顾着和你聊天儿,差点耽误正事。回见回见!”说罢起身便走。两个小宦官搬起椅子跟在他身后,三人一会儿便都消失在迷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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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鉴想去追,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况且追上又能如何,他是敌不过那两个小宦官的。
半晌后,一阵呼喊传来:“老沈,老沈,你在哪儿?”是铁牛的声音。
可沈鉴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又过好一阵,铁牛才找过来。沈鉴咬牙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太监?”
铁牛默然摇了摇头。
沈鉴瞧他身上有伤,惊问道:“那些东瀛忍者呢?”
铁牛道:“跑了三个。咱们的人死了六个,还有一个重伤的。”
沈鉴从地上抓起一抔土,那里面有他的、大武的和很多人的血。他对着土和血暗暗的发了个誓。
铁牛望了望大武,说道:“案子终于破了,咱们也可以交差了。”
沈鉴却摇头道:“还不能,因为邪恶还在逍遥法外。我沈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亲手将他铲除。有违此誓,天地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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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渔村里的柳眉儿收到一封来信。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只见纸上写着
“眉儿姑娘:
一别芳颜,几换星霜。鉴承蒙错爱,本欲与君泛舟江湖,观春花秋月,不问世事,了此余生。然天不遂人愿,元凶巨恶未伏,余不敢归去者一为职责所系,二为卿之平安,三亦为世人之福祉。
鉴不敢以儿女之私而废公义。念及至此,心如死灰,寸寸断绝。
愿卿忘沈鉴于江湖,余生安好。书不尽意,珍重珍重。”
眉儿愁肠百结,奔出门去望向浩浩大江,风里仿佛传来凄婉欲绝的歌声“坐看落花空叹息,罗袂湿斑红泪滴。千山万水不曾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江水滚滚东去,日夜不停,但爱人的白帆又何时才会再经过门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