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鉴心中五味杂陈,对师羽一挥手:“羽儿,放了他。”
师羽移开脚,沈鉴将巴图鲁扶起道:“孩子,皇帝会追究造反者,你……你回草原去吧!”
巴图鲁情知败局已定,反抗也无济于事,便向傅文斌和朱高煦各鞠一躬,一瘸一拐的离开大殿。
而直到最后,他没再向沈鉴瞧上一眼。
傅文斌见诸事已毕,对朱高煦道:“王爷,老朽死后请将我头颅斩下,高挂东门,以示归顺之意,切不可有半点犹豫。”
朱高煦面如死灰,轻轻颔了颔首。
傅文斌以手肘作脚,缓缓爬向不远处一把匕首。可他已年近八旬,加之方才一摔早已力气尽丧,近在咫尺的匕首仿佛远隔天涯。
沈鉴见这位对头已到末路,心中竟生出些许同情之感,上前将他扶起,坐正,掸去身上泥污。
傅文斌喘息半晌,说道:“麻烦你……给我来个痛快吧!”
沈鉴不禁脱口而出:“傅先生,你一生好乱乐祸害人害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傅文斌忽然面露激扬之色,目光所至几乎冲破殿顶直上云霄,昂然道:“身怀隋和之宝,岂能自污于泥淖中?看看你周围吧:富笑贫,众欺寡,强凌弱,礼崩乐坏,人心不古。傅某焉有坐视之理!”
沈鉴道:“那不更该收拾人心,偃武修文吗?”
傅文斌摇了摇头:“没用的。有些人不死干净,世界便不会好。魏晋南北朝历三百余年乱世方有盛唐。唐末有五代十国龙虎相啖,大宋始立。
有人给天下献药,也有人为它献刀。世人皆称献药者仁心,持刀者恶毒。
可尔等小辈哪里知道,药喝多了反会害人,刀用对了却能救命。我们用这把刀割去腐肉、坏疽、脓血。伤口便会逐渐愈合,皮肤和肌肉缓缓生发,人也能活过来。而且比以前更年轻,更有朝气……”
说到这儿他沮丧的摇摇头:“只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
沈鉴沉重的问:“你后悔吗?”
傅文斌哈哈大笑:“大丈夫证道而死,何悔之有?”他突然喝道:“来吧沈鉴,以我颈中之血祭天、祭地,祭山川江河,祭一颗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