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军事,可拎得清自己的斤两。想那成国公朱勇百战名将,以四万之众对敌也先竟被杀得片甲不留,自己一介宦官比起他又如何?
所以别看现在瓦剌人好像一筹莫展的样子,一旦明军出城,这些“不济”的人马立即会变成虎狼之师,掉头猛咬几口。王振绝不愿冒这个险。
同时他也清楚瓦剌人以游牧为生,南下最多数月便必须返回草场放牧。牲口不比土地,种子撒上去然就能生长。它们几天不喂便会掉膘,甚至饿死。而这种损失对牧民来讲是灭顶之灾,远比汉人丢几座城池严重得多。
所以王振敢和也先耗,也愿意耗。
“等着吧。”王振不无得意的想:“我的粮草足够支撑半年。而瓦剌人呢?只要熬过八月,就会有贵族提议收兵;过了九月,也先耳畔就会被反对的声浪充满。到时还能支撑下去吗?等吧,等吧!”
他边想着边走出大帐,外面是湛蓝的天和明朗的阳光。
王振的心情从未这么好过。
第二天,天空万里无云,骄阳似火。秋老虎杀了个回马枪,而瓦剌军仍不见动作。
到了第三天头儿上,方圆数里已看不见瓦剌人的影儿了。王振正惬意的享受着阳光时,忽然有军务来报,说全军上下的饮水已所剩不多。
王振略感惊讶,但只哦了一声,并不慌张。因为水并不像粮食那样稀缺,在野外随处可见。况且土木堡附近水网纵横,就地取水相当便捷,只要半个时辰就能采集足备。
王振刚要下令,却忽然想到些什么。
自御驾亲征以来,朱祁镇未曾亲自下过一次命令,也没有部署过一次部队。今日之事既无危险便不妨让功给他,令他也能过一把指挥万军的瘾。
王振想到此节,立即到御帐奏报。朱祁镇这两天正好闷得慌,一见王振大喜过望,招手道:“先生军务繁忙,辛苦了!来陪朕吃些水果。”
王振抬眼望去,只见盛满寒冰的铜盆中放着一串串玛瑙青玉般的葡萄,散发着艺术品般的光彩。可他不敢僭越,跪下道:“这是主子爷的饮食,奴才不敢用。”说罢顿了顿,又说:“万岁,如今战事进入紧要关头,需要您老人家站出来鼎定乾坤!”
朱祁镇惊慌不已,将手中鲜果啪的扔到地上,失声道:“怎么,瓦剌人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