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琉璃巷起火了,张择端心想,天赐良机,干脆直接躺在了地上,等着大火烧过来。
首先来的不是火,是浓浓的烟。
烟气过来,张择端落下泪来,不知是烟气熏得,还是恨自己不争气,连死都死不成。
张择端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他双眼赤红,盯得李真金浑身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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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我躺在地上的时候,浓烟没过一会就遮住了天空,我看不到一丝阳光,然后是火烧了过来,热气灼烧着我的皮肤。你知道那一刻,我想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想死?”
真金摇了摇头。
“不是,我怕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死亡,你知道吗,我竟然是一个连死都没有勇气的人,我撒腿就跑了,像一只过街的老鼠,狼狈不堪。”
“你是跑了,可是当你在火场看到我的时候,是你毫不犹豫救了我,也救了那个小女孩。”
张择端似乎本来就没有想得到真金的宽慰,他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进去。
“是我懦弱,我比你还要懦弱。”张择端又笑了,笑声凄凄惨惨。
“你说过的,明明害怕还会去做,这才是真正的勇敢,勇敢不是不害怕。”李真金一把抢过了张择端的酒杯。
“说得好,我怕死,我害怕,所以我连死都不敢,我又还能做什么呢?”张择端笑着喝着。
张择端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闭环。
李真金不知道张择端经历了什么,但此时看着他,心里竟然生出无限凄凉。
“你就是懦弱,一直在找借口的懦弱男人。”
李真金说完,张择端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醉成了一滩烂泥。
张择端是被李真金背着去了打火队的,路上他的嘴里还嘟囔个不停。
一会是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一会是苏轼的《定风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句话从张择端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只剩下了忧,没有了丝毫的乐。
张择端沉得像头死猪,这比从火场里救人可要累多了。
后来,李真金觉得,书生喝多了真可怕,话又多又碎,唠叨个没完。
张择端终于躺在了打火队的床板上,迷迷糊糊之中,他说:“舒服,没有地上那么凉,还是床板睡着舒服。”
“那就住下来吧。”李真金又想趁机拉张择端入伙。
可张择端此时已经响起了鼾声。
第二天李真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张择端的身影,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心里生出一阵失落。
“又走喽。”李真金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