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将派杨涟去往滁州府,面会王琦一事,很快传遍了南京及周边诸省。
人人都想要看看,这位已经自备棺椁的杨文孺御史,将会以怎样的心态,去面见王琦?
亦或者说,王琦会不会再对这位东林中坚,在下杀手——毕竟,间接死在王琦手上的东林文人,已经有五指之数了。
滁州府,首席执政临时府衙。
“杨涟要自备棺椁前来见我?”
王琦坐在高衙之上,手里拿着南京朝廷的回信,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
堂下坐着的,是大仓岭一战中大放异彩的秦二宝和卢象升等人,以及滁州府之战中表现卓绝的熊廷弼。
衙下站着的,是被派来送信的南京兵部给事中阮大铖。
阮大铖若是在朝论事,戕害同僚,那是逻辑缜密,举一反三,但是让其面对声满天下,杀人如麻的王琦,那却是战战兢兢,抖抖索索不能言语。
毕竟,当初马士英就是间接死在王琦的手里!
这怎么能不让阮大铖,心肝俱颤呢?
若不是左光斗和高攀龙许诺一个兵部侍郎的职位,如论如何,阮大铖不可能来跑这一趟的。
“国公爷,您是知道的,杨涟他不知死活,要在御前大放厥辞,如今局面至此,他不来也不行了!”阮大铖小心翼翼的,一边斟酌词语,一边给王琦回话。
“你且回去,告诉崇祯,我给他三天时间准备,让他亲自来见我,不然到时候兵临南京城,双方脸上都不好看!”王琦将朱由检的回信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望向阮大铖。
“小的一定把信带到!”阮大铖巴不得赶紧离开,反正自己已经将信送到,王琦见不见是他的事情:“不辜负国公爷的期望!”
少顷,阮大铖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大人,我们要开始准备了吗?”阮大铖一离开,一旁的秦二宝便开口问道:“毕竟南京城坚,没有诸多的攻城器械和火炮,难以攻下!而凤阳府和滁州府的城防火炮,并不是那么容易拆卸下来,需要耗费一些时候,而且改装成可移动的大炮,也需要时间.”
“滁州府的攻城器械,倒是可以一用,不过万人以上的攻城作战,时间一久,怕是难以为继!”
另一边,卢象升和熊廷弼也开口道。
“我并不想真的攻打南京城,”如论如何,后世记忆中,作为一个汉人,南京城的宝贵财富,以及无数的古建筑、文玩等物,还是需要保护的。
“崇祯会和我见面的,”王琦好整以暇,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诚如王琦所料,
当阮大铖将王琦的回信带到奉天殿的时候,
整个大殿上,死寂一般,无人开口说话。
原本打算扶着棺椁出城去的杨涟,更是憋得脸颊通红,额头上青筋冒起。
不仅仅是因为王琦想要让崇祯出城一见,欺人太甚的是:杨涟扶棺出城,对王琦来说,好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杨涟以性命为赌注的壮举,本应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臂,就这样被王琦所忽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涟勃然而怒,没有理会殿内其余人的神色,直接向着高高在上的朱由检一拱手:“他王琦如此目无君上,目无朝廷,那就让他来攻!南京城,自有无数的于少保,自有无数以身赴死的杨文孺!!!”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左光斗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你杨涟怎么暗戳戳的,将自己和于少保放在一起比较了呢?
你还没有出城殉节呢!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吴襄的十万大军已经殁于大仓岭,而各地的征调勤王大军也还在路上,目前南京城只有两万余人,若是真的战事一起,那么南京城必陷于战火之中,如此千年古都,一朝沦陷,我等无颜面去面见太祖皇帝啊!”
高攀龙前几日称病,今日终于上朝,现在局势如此,这位三朝老臣也是心如刀绞,面若死灰。
但是如论如何,
南京城不能被陷于战火之中!
这样的话,在座的诸位,都是千古罪人了!
“高大人,你不会真的想要陛下去往滁州一趟,亲自和那叛逆国贼会面一谈吧?”苟英作为内阁首辅,那气势拿捏,颇为摄人,此刻开口,也是想要搅乱浑水。
毕竟,当前局势下,东林党内部,都已经开始分裂了!
“陛下不能去,但是南京城,也不能被陷于战火之中!倘若走到哪一步,我等皆是千古罪人!”高攀龙没有理会苟英的冷嘲热讽,而是冷静的开口:“王琦想要的,不过是面子而已,三天时间,臣愿意去往滁州府一趟.”
“左爱卿,你怎么看?”朱由检一夜未睡,此刻看起来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