僰道县的县长王国今天起的很早,天色还是一片黑暗蒙混的时候,他就令仆从掌灯,婢女服侍自家穿戴整齐。
穿好衣服后的王国招呼着掌灯的仆从,举起灯火靠近一点,以便他从打磨光滑有如湖面的铜镜中,观察自身的穿着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或是有什么不贴切之处,这个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因为王国接到了州牧府的文书,南征的大军现下已经平定了南中,到了北归的时候了,根据来往使者的消息,今日第一批返回成都的南征大军,就会到达僰道县。
如果只是南征大军的先锋到达了僰道县,还不值得王国如此的慎重,在服饰上都如此的小心。但他得知了消息,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刘璋,他的顶头上司,或是一言能决定他日后前程的人,就在这第一批返回成都的大军中。
于是,在这昼短夜长的十月,王国未见天亮,未闻鸡鸣,就早早的起床了,穿戴整齐,更是一丝不苟的检查自身的穿着,良久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想着如此穿着的话,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王国从僰道县县寺的后院,走到县寺的明堂中,只一踏入,他就见到县中的大小吏员,如僰道县的县丞、县尉等人已是等候他多时的样子。
虽说僰道县的县长王国起的早,但看来县中的大小吏员竟是起的比他还早,僰道县的吏员们见到王国走入,纷纷上前施礼,口中道着县君,王国一一回礼见过,他待下向来亲和,不会去摆什么县君的架子。
“诸君辛苦了。”王国在和吏员们一一见礼后,走到了明堂的上首位置,高声宣言了一句,慰问了一下在鸡鸣前赶到县寺的一众吏员。
王国面色和蔼,带着些许笑意:“只是今日辛苦一些却是值得的,僰道县临近南中,南中若是有乱,则僰道县必定要戒严,县中豪族倒是可以往北避避风头,可是我等官吏和县中百姓只能留于僰道,日日惶恐不安……天幸如今的使君英明,更兼爱民无二,不避瘴痢,不畏锋刃,亲统大军南下讨平叟夷,使我等能于僰道县安座无恙,不用去担忧叟夷骚扰僰道县。如今使君北还,我等当是出城迎接使君,故而劳烦诸君早起,以免误了时辰。”
面容苍老,满头华发的老县丞向前踏上一步,附和道:“县君所言甚是,我们不过是早起而已,如何比得上使君不避锋刃,踏足南中瘴痢之地。”
县丞出头附和后,一众僰道县的吏员纷纷上前,应和了起来。
“确该如此,县君所言乃是正理。”
“正需这样,不然何以报答使君一二。”
见到下方热烈回应的动静,王国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稍等了片刻,待气氛激昂了一些,才伸出手来向下做出压低声音的姿态,霎时间下方的吏员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聆听王国的下一步指示。
王国中气十足,直白的高喊道:“出发,随本县长迎接使君。”
“诺。”僰道的县的吏员们齐声应道。
不多时,一群人走在了僰道县出城的道路上,天色依旧昏暗无比,不见一点亮光,因此有奴仆架着灯笼,在道路两旁照亮引路。这十月的清晨有些清寒,人群中不少人紧了紧衣袖口,避免走失了体热,日后闹起寒症就麻烦了。
王国根据这段时间对刘璋的观察,以及一些刘璋的风闻,大概摸出了刘璋的喜恶,他猜测刘璋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扰民的君主,因此王国打算带领出城迎接的人,他只通晓了县中的吏员,而没有去通知动员僰道县中的百姓黔首同他一起出迎。
只是令王国意外的是,在他们这群僰道县官员行经民宅时,道路两旁的屋宅纷纷亮起灯火,僰道县的百姓一个个举着粗制烂造的火把,加入了他们这一行迎接刘璋的队伍中。
这群百姓有老有幼,有青壮亦有中年,只是默不作声的加入队伍,默默的跟着队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