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李傕所部人马兵分两路,且知道李傕的去向后,张绣自认作为一名新近归降的将领,他不应该觊觎擒杀李傕的功劳,那不是他能得到的,也不是他敢得到的。
于是张绣向张任请命,由他去追杀往东北方向而去的贼军,至于往西北而去的李傕所部,则是由张任这位主帅去追逐,他大大方方将擒杀李傕的功劳奉到张任的手上。
面对张绣的请命,张任斟酌了一二刻后,他点了点头,表达出了同意的态度:“那就有劳张君,循迹追杀往东北方向而去的贼军了,当是勿要走脱一人。”
“诺。”张绣拱手领命,随即他就招呼着他的亲随子弟,往着东北方向而去。
张绣领着一批人马往东北而去,张任这边也不多做停留,他长枪往西北方一指,麾下精骑随即就跟着他行进的方向,往西北而去。
领着亲卫子弟,奔出数百步后,张绣听到了身边传来一声不解的疑惑。
胡车儿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将军,刘益州前面有檄文明言,但有擒杀李傕、郭汜者,赏千金、封侯……你如何不往西北而去,去追杀李傕那厮,反倒请命往东北的方向,如东北的贼军,不过是一群游虾尔,何如李傕这条大鱼?”
张绣一时未答,胡车儿自顾自的说道:“若是小将军能得擒杀李傕,上则可以报张将军之仇,下则可以揽千金、封侯之赏,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奈何弃之于不顾。”
张绣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摇了摇头道:“千金、封侯,那不是我一介新降之人该觊觎的东西……”
“我新丧叔父,为李傕、郭汜追杀,亡命归降到刘益州帐下,于刘益州而言,我既非亲近之辈,又非旧臣之属,若是不谨慎为人,小心行事,只怕危殆不远矣。”
“似擒杀李傕的功勋,那般的权重,我虽是有意,却是无此心也,或者说,我岂敢有这个心思。”
张绣目光萧索,自有如父亲的张济亡去,他委身于刘璋帐下,凡事皆是听令而行事,不敢有什么逾距的地方,称得上是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是再惟命是从不过的鹰犬了,如此,他才能得一缕的心安。
面对张绣谨慎小心的态度,胡车儿却是不以为意,他反驳道:“小将军,如刘益州,非是那等不能容人的小人,若是刘益州不愿容纳你我,在你我投效到他帐下之时,就不予接纳了。”
“某瞧着,刘益州心胸宽广,有若汪洋一般,不会因小将军之出身,就对小将军存有一二不同的看法和态度……小将军,请勿要多虑。”
张绣面色好转,他笑了笑道:“刘益州的心性为人,我自是明了,可我委身刘益州帐下,与诸多同僚还需处理好关系才是。”
“今者李傕亡命,奔逃逐北,早晚为人所擒也……得李傕者赏千金、封侯,如此大功,刘益州帐下哪个不眼红。若是这等大功,为我这个初入刘益州帐下的降臣窃得,恐他人不悦也。”
“他人不悦便让他们不悦去,这等大功让于他人,岂不可惜。”胡车儿只是摇头,在他看来,明晃晃的功劳摆在面前,张绣却是弃之不顾,让给了张任,实是太过可惜了。
张绣摆了摆手,他面色上笑意不减:“胡车儿,你须知,为将不止在悍勇,还需用脑子,不用脑子,一辈子都只是个莽夫,只能当一个都尉就顶了天。”
“今番我将擒杀李傕的大功让于了张任,张任何许人,蜀中名将也,同张任交好,便是同蜀地诸将交好,同蜀地诸将有了情谊,有了关系,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胡车儿一脸惑然,他却是不懂得这番道理,可他听张绣说的确然,他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了:“小将军说的是,还望那张任记得小将军的好,不去做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之辈。”
张绣哈哈大笑了一声,他摇了摇头道:“张任为人,公正廉明,信守仁义,决计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今日将李傕让于他手,送与他泼天的富贵,我却也是心甘情愿,换做旁人,我倒不一定让出去。”
张绣相信自己的目光,他对和他同姓的张任很是欣赏,张任无论是武艺,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贵重,称得上是一位伟丈夫、蜀中佳士,天下少有此辈也。
此时,往西北而去的张任,望着地上散乱的贼寇旌旗和甲胄皮革,以及远处奔逃的凉州贼寇掀起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