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尽管医匠的姿态低到了尘土当中,麴义犹然一脸愤愤之色:“庸医,你还敢狡辩,等会乃公赏你二十…嘶…啊…莫要多言,速速给乃公换好新药。”
“是是是。”医匠头上冒汗,在麴义的威逼下,他不免手足失措,又扯到了麴义的伤处。
麴义骂完医匠,又骂起了玉璧城的守将娄发:“娄子初,等乃公伤好,就当攻破玉璧城,将你这厮千刀万剐了去,不然不足以泄去乃公心中的怒火。”
对于造成他手臂上箭伤之人,麴义那一日记住了射箭之人的长相,后来于营中同去过玉璧城的使者两相印证,知晓了射伤他的人乃是玉璧城的主将娄发,所以这几日来他每日换药之时,总是谩骂一二句娄发用以解气,也是转移换药时的疼痛。
骂完了医匠,又骂完了娄发,麴义忽的叹了口气,他埋怨了一句:“明公也是,早听了某的进言,留万余人马看住玉璧城,剩余之人继续西行,说不得眼下蒲坂都到了,又岂会如现下一样阻于玉璧坚城下,乃公也不会中了这一箭。”
此刻阻止士卒通报,方举步至麴义帐外的袁绍,真真切切的将这句话听入了耳中,同时听到这句话的还有许攸、沮授等一众谋士,其中郭图神色不悦,他就要上前掀开帘帐,踏入帐内,为袁绍去斥责麴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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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此时,一只手伸到了郭图身前,阻止了郭图,若是旁人,郭图说不得会不管不顾的推开身前的这只手,而后继续前行,但这只手的主人乃是袁绍,是以让郭图止住了脚步。
袁绍目视郭图,他摇了摇头,同时驻足原地,等上了一二刻,待麴义帐内声音将息后,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接着举步上前,踏入了麴义的帐内。
帐内,刚换好药的麴义正准备斥退医匠,却见帘帐忽然被掀开,他举目看去,同时口中不干不净道:“那个竖……”
一句‘哪个竖子,竟敢不经通报进入本将军的帐内。’麴义的这句话只说了三个字,就在看清来人面相后,立即将接下来的语字咽到了腹中去。
由于左臂中箭受伤无法弯曲,所以麴义只站直身体,单臂行礼道:“不知明公驾临,义有失远迎也。”
“将军安坐。”袁绍笑容和煦,有若朝阳一般泼洒着温暖的晨光,他伸出手将起身的麴义按回了坐席上。
接着袁绍一脸忧色和关怀的望着麴义受伤的左臂,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将军的箭伤而今可好了一些,说起来都是吾的过错,非是吾调度失措,将军何以中此箭伤。”
“明公。”麴义真诚的喊上了一句,脸上浮现出感动的神情:“明公调度得宜,用策得当,哪里有什么过错,说起来只是麴义我无能,未能为明公拿下玉璧,该是某的过错的才是。”
“将军此言,教吾汗颜也。”袁绍仿若被麴义的话语感动,他直直的感叹了一声。
袁绍和麴义对谈往来,落在身后的许攸、沮授等谋士眼中,正是一副君臣和睦,倾心彼此的场面,众人似乎应该为之感切,但知晓前面袁绍听到了麴义怨愤之言的一众谋士,却是心下生起了一阵寒意。
安抚了一二麴义,离开之前,袁绍嘱咐医匠精心照料麴义,又让麴义好生歇息,他才举步向外踏去,在麴义的目送下离开了。
回去了路上,沮授一边走,一边向袁绍进言道:“明公,麴义私底下有怨愤之言,可见其人事主之心不诚也,明公缘何当时不直入帐内,呵斥一二,让他长长记性,反倒是驻足帐外,略过了这段话后方才入帐,且抚慰其人,无有斥责之言。”
袁绍温言解释道:“麴义为吾中箭,手臂受贯穿之伤,吾自当抚慰,而麴义所吐怨愤之言,不过是换药之际,疼痛难耐所致,算不得成心之言……再者,沮卿莫不是以为吾是什么心胸狭隘之人,容不得一二非言乎。”
“臣下不敢。”闻言沮授连忙致歉,接着他夸言了一句袁绍:“明公秉仁恕之心,不记忧愤之词,真乃世间少有的明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