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纯和龚德铭正对着地摊上的吹糖人儿指指点点:这个葫芦平平无奇,那个金鱼吹得不行,小狗雕的太丑,小鹿的角弄的太高,唯有这只公鸡,两人达成了共识:还能入眼。
吹糖人儿听到这两个穿洋装的学生说能入眼,顿时有些飘飘然,不禁幻想起来:要是你们拉我去做家厨,一个月四块钱,我就天天给你们吹公鸡吃,吹到腮帮子疼也成!
陈金华只是盯着其中一个黄色翻红的糖串,腹中有些饥饿,想掏钱去买又舍不得——一会儿就能到郭纯家吃饭了,不用花钱的。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包国维的声音,一只手伸到了三人面前,上头放着一瓶司丹康头油。
“不就是一瓶司丹康嘛?我们都用过司丹康。”
待看清包国维手上放着的是什么东西后,郭纯和龚德铭都有些不理解。
司丹康他们家里头都有,一瓶头油而已,这能有什么好炫耀的?
“但这瓶可是我爹送的……”
包国维的意思很明确,这瓶司丹康和其他的是不一样的,这是更好的一瓶司丹康。
“……”
龚德铭和郭纯这回没话说了,虽然他们都用得起的司丹康,亦不缺钱花,但各自的爹娘都很少关心他们,说起来,这瓶司丹康看上去确实不一样,大概是新款的。
陈金华在一旁羡慕的看着包国维手里的东西:一整瓶全新司丹康!
恨不得自己在乡下的老娘能即刻出现,也给他带来一瓶司丹康,恨不得这一瓶头油即刻变成他的,恨不得抹上之后找到女同学……
然而他连广生行的生发油都用不起,只是以前来郭纯家时偷偷用过司丹康。
在这时代,不管是什么头油,都是家境还过得去的人才会买的,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猪鼻子插大蒜,猪油都吃不上的人还要抹头油?”
广生行的生发油可都比猪油贵多哩。
而司丹康,乃是头油之王,权贵子弟的象征,一瓶就要好多钱。
“话说,刚刚那个就是你爹吗?”
上次放学时,龚德铭没有跟着包国维一起来,还不认识包国维的老爹是谁,刚刚那人兴许是个管家,毕竟佝偻着背,实在不该是包国维的爹。
“对!老包!我爹,你们可以叫他包老爷!”
包国维很是骄傲的说道,他扬了扬手里的头油。
……
郭纯家是个宅院,还是个大宅院,几百平,而且光围墙和大铁门栅栏有两米多高。
周来福是郭家看门的,他不站在门口守着,正在郭宅二楼和吴妈聊着天,他与眼前这位做饭好吃的厨子——吴妈,有些看对眼。
这吴妈,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吴秀儿,还是个寡妇,虽说上了年纪,而且有个八岁的儿子,但周来福不介意。
不过秀儿还是个包身工,签了契约,是没有自由的,也就是郭家人有钱,心善,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