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王辛苦

王侉子听了一会儿,学生们大多也都谈论着有关冬装的事,也有谈论自己家中添了个新火炉,沐浴时要时刻烧上热水之类的。

然而王侉子觉得这些人谈的和自己的生活差的太远了,实在不搭:多少个冬天来,自己都是靠着一件短衫活着的,在冬天,要和其他人相拥着入睡,叫作“抱团取暖”。

论起冬天的寒冷,王侉子早已习惯了,但他总有件忘不掉的事:三年前的冬天,一觉醒来,发现怀里的睡觉搭子已经冻死了。

当然,忘不掉的,还有一件趣事。

有个冬天,很冷,特别冷,冻死了不少人,那时自己还不大,兵荒马乱的到处打仗,独自逃难的时候进过一间隐蔽又破旧的茅屋取暖,里头积聚了不少人。

人多了,就暖和,但人多了,就容易生病。

起初有个人咳嗽,夜里满屋子的人都睡不着,大家把他赶了出去,但未过几天满屋子大半都在咳嗽,还要发热、流鼻涕。

王侉子侥幸逃过一劫:这病仿佛对他不起效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人敢冒着寒风离开这座小屋。有不少人很快就病死,衣服被扒了,晾在外头吹一天后就穿在年轻力壮的小伙身上。

后来有个死了孩子的老男人,当着众人的面拍着胸膛,说自己找到了能在冬天御寒的法子:

找个铲子,到外头,找个地儿把自己给埋下去,把土给填上,这就算盖了一层大被子了,盖得土嘛,捂一捂就热了!

大家嘲笑那人是疯了,可王侉子觉得那人是真的疯了,他起夜时看到老男人在夜里头独自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咔嚓咔嚓。”

车轱辘碾碎地上的叶堆,到了枫叶地儿了,一个个枯黄的叶子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将车夫的思绪拉了回来。

王侉子又在路上听了好几个学生聊的天:没听出什么好词汇,都作不了名字。

于是他低着头,仔细观察地面,分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叶堆,看看地上头有没有学生们遗落在地上的现金。

捡钱是黄包车夫的一大收入来源,总在城里到处逛,走路多,自然能三天两头捡到些铜板。

倘能日积月累,一年下来,多挣几天的嚼谷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能捡到一个铜板,也能为以后多些保障,捡到一毛钱,便可以做个美梦,捡到一块钱,便是要向祖宗牌位磕头的大喜事了,不过王侉子觉得自己未必还能找到祖宗的牌位。

……

“包国维,你真的只抹了司丹康?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