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报》的总编梧桐此刻正坐镇在编辑部中审稿,他看着下一版的尚未排满的初稿,心情有些焦虑,眉头都微微皱起。
他显然有些头疼:对于一个报社而言,想要凑齐一版足够真实,又有吸引力的新闻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梧桐总编,侯先生来了!”
门卫跌跌撞撞的赶过来喊道,他的声音很大,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编辑部。
梧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心中一喜,原本有些疲乏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他即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在粗略地整理一番自己的白色领口后,就起身准备亲自去接待侯先生。
毫无疑问,现如今的侯德榜是个当红人物,完全值得一名总编亲自来接待。
去年,也就是民国十五年,侯德榜带领永利制碱厂在费城博览会上赢得金奖,制出来的纯碱更是被称为“发展中华民国主要化学工业之象征”,可以说是为国争了不少的光。
现如今已到了十七年末,中间隔了一年多,如果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永利制碱厂厂在制碱法方面又有新的突破的话,无疑是一个大新闻。
报社内的几个编辑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也想要过去采访询问一番,奈何手中还有众多工作未完成,只能在面面相觑一番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总编离开,然后继续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
越过编辑部的门槛,再穿过一道不长不短的玄关走廊,便到报社主厅。
报社主厅的西墙第一道门打开便是待客厅,想来侯先生此刻就待在里面。
宽阔的待客厅墙壁周围挂着各式山水字画,偌大的窗帘半开半掩的,几缕阳光从外头照进来,微风浮动帘布,靠窗的大理石上地板上就光影闪动。
在正中央处有一张纯黑色的主桌,其上摆放着纸笔、瓜果、饮料,以及各种可以消遣时间的杂志、报纸,周遭摆放着正好八只椅子。
此刻,房间内只有侯德榜和包国维两人,他们早已落座在主桌上,对面而坐,讨论着有关新式制碱法的事宜。
侯先生的手中正拿着一只铅笔,唰唰的在纸上写着:
“包国维同学,这上面就是范先生的座机号码,他平时比较忙,几个城市飞来飞去的,时常联系不上。
那几个常用的号码我都已经给你写在纸上了,具体的情况过会儿你可以自己和他谈。
哦,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座机号码吧,我现在把我的号码也写上去。”
包国维听到侯先生对自己的称呼,总觉得有些生分了,经过昨天的事儿,现在也是时候攀攀关系了:
“好的,这真是谢谢侯先生了,不过……我觉得以后侯先生还是直接称呼我为包国维即可,后面总是要加一个同学,未免有些太生分了。”
侯先生放下铅笔,将一张纸递过来,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哈哈,这一点倒是疏忽了,要是这样说的话,直接称呼伱的姓名也有些生分了,以后直接叫你国维吧,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叫我侯叔就行!”
对于眼前这个十分有“才华”,又十分懂事的学生,侯先生也巴不得把这称呼拉的亲近些。
还没等两人来一出神情互喊“国维”、“侯叔”的好戏,待客室的门就忽然被人拉开。
梧桐一拉开待客厅门,就着重打量了一番坐在侯德榜对面的包国维。
刚刚他站在门口偷听了一小会,两人之间的谈话已经尽收耳底,故而对包国维十分好奇。
以他的眼力,见到包国维第一时间就察觉出其气质不凡,带个眼镜一副大家少爷的模样,来头肯定不简单。
“侯先生亲临,本社真是蓬荜生辉,这位小先生和侯先生是一起来的吧,就是不知道要怎么称呼?”
梧桐一边说着话,一边小跑着走到主桌旁边,见二人的茶杯中此时还是空的,立刻开始二人斟茶倒水。
侯先生看样子早就与梧桐总编相识,直接开口喊出了他的真名:
“刘善,这个是包国维,从江南苏州来的,过了年就十六岁,现在还在江南上中学。”
梧桐倒茶水的手法都十分讲究,在无法分清客人谁地位更高的时候,他选择了两份一起倒:
先是把两个茶杯拢到一块,分别倒好之后才把一手抓着一个茶杯,同时放到两人面前:
“哦,原来是包国维同学,这是第一次来我们报社吧?还没尝过这崂山绿茶,尝尝吧,要是好喝,说一声,过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带一袋!回家之后好好享用一番!”
……
一番寒暄过后,就到了谈正事的时间。
梧桐很清楚,侯先生身为永利制碱厂的厂长,平时忙得很,突然到访报社肯定不是找自己来寒暄的,想必一定有正事。
他最终坐到紧挨着包国维的一个椅子上,一番沉吟过后对着侯先生开口说道:
“侯先生这次亲自来临,可是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