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杳不知是如何回家的,只觉得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等走回家时,黄怡又疯疯癫癫的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但总归不会绕开‘薇薇’亦或者‘老宋’这两个名字。
她坐在窗前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景色默默出神。
即便她很不想承认,即便这三年来,她从未忘记过沈明衿,现实就是,他已经另寻新欢,且忘记了她。
京市的冬天很冷,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雪,她们住的房子是亲戚的杂物房,亲戚也是远房亲戚,住在隔壁高层的自建房里;说实话,能在这种关头给她们母女提供住所,且不收取任何费用,并且在没破产之前,两家是不来往的情况下,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她强撑着那股气,拿着父亲遗留下来的电话簿,一个个的打过去借钱。
密密麻麻的手抄电话簿上,很多号码被划了横线,代表着对方拒绝接听电话,或者是不愿意借钱;零下十几度的房间里没有暖气,她每打一个电话,按下号码时,手都要抖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号码按出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打了几十通电话,接听的人却寥寥无几。
亦或者接听了,也不愿意借钱,甚至还有人对她破口大骂。
听到那些人骂她是‘讨债鬼’时,她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需要这样低下头来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需要像一只蝼蚁一样匍匐在地上,靠着别人一点点的赏赐过日子?
她停了下来,握着手机迷茫的望着窗外。
好像未来跟过去,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后无退路,前有悬崖。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刮过的声音传来。
黄怡双手被捆,靠在床边,嘴里依旧喃喃念着‘薇薇’二字。
紧握的双手一点点攥紧、泛白,就像是她紧绷的心在一点点崩塌。
最后,这两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放下手机,双目猩红的走到母亲跟前,拽住她的手,抑制不住的怒吼:“你为什么老是惦记着宋薇?是我!是我把你从千里迢迢的国外带回来,是我拼尽全力给你一口饭吃!是我扛起了所有的债务,你为什么总想着她,为什么啊!她是你女儿,难道我不是吗?你为什么要那么偏心,疯了都只惦记着她一个人!?”
自从家里破产后,她从未发过一次脾气,也没有表现出大悲的情绪。
仿佛骨子里自带的傲气告诉她:她是宋家的长女,遇到再难的事也得撑起来。
可在这一刻,所有的傲气、坚持、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在母亲这里得不到任何的认可和支持。情绪的上涌撕碎了她最后的堡垒,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但这样的怒吼,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绝望的蹲了下来,右手紧紧抓着绳子,声泪俱下:“是我……是我……还没放弃你,是我像一条狗一样的替家里还债,你就算看在这个份上,都不能爱我一点吗?”
母亲无论是清醒还是疯了,有一点必须要承认——她就是很刻薄、很偏心、很残忍。
这会儿,她不止念着宋薇的名字,居然还残忍的说,并且是一字一句的说:“活、该。”
宋清杳时常在想,她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为什么在面对她时,总是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说,艰难的将头抬起来,看着母亲那浑浊的双眼,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可怕的念头——她也可以像宋薇一样跑了,不管母亲,只要不管她,就不会有人像这样用言语来刺伤她。
可当她把绳子解到一半时,动作就停下来了。
父亲说得对,她天生就是受委屈的料子。
狠不下心的窝囊废。
最终,她把绳子放了回去,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坐下。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就坐在那里发呆。
雪一直在下。
皑皑白雪如柳絮,散落在院子里的矮墙上,将周围的杂物都笼罩着。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她转动眼珠看了一眼,神色骤变。
——137xxxxxxx。
价值上亿的连号。
除了沈明衿,还能是谁。
音乐声响了六七下,到最后一下时,她才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意外的默契。
她的呼吸变得轻盈起来,好像深怕被他听见自己那急促又紧张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了口,“我是沈明衿。”
低沉的嗓音配上丝丝电流,很是诱人。
她的心陡然的颤了颤,嘴巴里略有些干涩,“嗯,我知道。”
“阿姨昨天找过我,谈了借钱的事。”
“您可以当做没听见。”
“您?”沈明衿低笑一声,像是放下了文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答应她了,你下午有空来我公司,我叫人帮你去银行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