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心这种东西,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的。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又云: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在华夏人心里,这种高位本就不是一家一姓的东西,论到最后大抵也就是谁有本事谁坐的意思。
那么问题来了,谁算有本事?
唔.......这个问题颇为复杂,实力、势力、威望、声望,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参考标准,若要细细评述恐怕花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论出个一二三。
不过具体到此时此节,他郑家是绝对够不到这般标准的。
说得再直白些,这伙人便连最引以为傲的实力却都差得老远,更遑论其他?
这一点郑芝龙明白,郑鸿奎自然也明白,他们之所以将主意打到那些王爷们身上,说破大天也不过就是想趁太子殿下兵败身死的当口钻个空子罢了。
而当殿下凯旋,且又再胜鞑子一场后,郑鸿奎的心绪其实也并不比先前的张印立安稳多少。
“四当家,岸上传来消息,本地那帮人怂了。”
“啪!”
水手话音未落,郑鸿逵一把就将桌上茶碗扫到了地上,显然他本就不好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愈发恶劣之势。
这却也难怪,早前那帮本地的躲在外面迟迟不归,他自然也能有样学样,但现在没人挡在身前,他便成了那出头的椽子。
这般情形,换做谁来当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吧。
“怎........!怎.........!”
他本想问怎会这么轻易便怂了,但联想到那场“民变”,他终还是只“怎”了两声。
那“民变”起的突然,可方国安所部到的更是迅速。
据他所知,自那伙人从入大道,至官军杀将出来,拢共连柱香功夫都没用上。
这除了说明太子殿下早有准备之外还能说明什么?
如此情形之下,又怎能指望杭州本地的那帮人坚持多少功夫?
“那黄道周就没硬顶吗?”
“这个却不知晓,不过看挨了收拾的人家,怕是顶了也当不算太硬。”
“哼!刘宗周的人挨了刀子,他黄道周却是不心疼。”
大体了解了城里的情况,郑鸿奎自是一阵吐槽。
所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
最初事发时,朱慈烺虽未摆出干净杀绝的样子,但他任由马士英将各种帽子甩到这帮人头上却也很能说明他的态度。
不管这样的态度是朱慈烺刻意摆出或是无意而为,但对黄道周所造成的压力却是能够轻易想见的。
如此情形之下,他除了选择断尾求生之外还能如何?
难道还真与殿下硬顶,然后将其激怒,让事情往马士英所期望的那里发展?
这一点,经历过朝堂争斗的人大抵都能看出来,但这郑鸿奎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却是将黄道周嘲讽了一番才又对那水手问道:“还有旁的事吗?”
“再就是朱大典带兵入城了。”
“唔。”
郑鸿逵对这等消息似是并不在意,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便暗自思量起来。
举步维艰、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能够形容他现在处境的词多到不能再多,但这里面却无一个是好的。
在哄骗那帮子王爷之时,他不是没留后手,但那些后手至多也就是为朱慈烺侥幸脱身备下,却真真没有为大胜归来做下半点布置。
所谓不预则废。
没能想到太子殿下尽歼四万鞑子,他便要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只是这等代价必定不会太小,却也不免让财大气粗的郑鸿逵有些踌躇。
“四当家!城里来人了!”
正当郑鸿逵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后一名水手便闯了进来。
“城里?何人?”
他平素里最见不上船队里的那些海匪习气,可“城里”二字瞬间便将其全部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倒也让那水手少挨了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