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慈烺来到此间算起,已有无数人改变了原本的命运。
本该死在赵之龙刀下的徐瑜,本该绝食自尽的越其杰,本该战败而亡的沈廷扬,本该阖家自焚的朱大典,这林林总总下来,光是在历史上留下一笔的却也远超双十之数。
可说到底,他现在的力量还是集中于太湖东南一带,便是通过吴易对皖南进行了一番渗透,也仅与太湖近些的取得了联系,对邱祖德、金声等人所在的皖南便近乎一无所知了。
不过,宁国一败后,鞑子终还是没能杀尽所有人,才占了安吉数日的常冠林也于第二日夜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要说这消息的获得也是极为偶然。
按着殿下所谋突袭得手后,常冠林便照着吴易所给的信息在江皖交界之地联络了起来,而当某队兵卒在回返之时又恰巧遇到了从宁国逃出来的百姓。
如此一来,结合各种消息,皖南一带的情势便在他脑中形成了大体印象。
只是.............
“清军怕是走了天目山啊。”
常冠林于第一时间便得出了结论,而在听到他的话后,沈廷扬虽有些没太明白,但张国维却在略一沉吟后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倒也不怪沈廷扬,虽说他半生都在与水师打交道,但说破天去,他也是偏向经济方面的官员,于战事之上不甚明了却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过这些日子,几人之间的配合也还算得默契,所以他也就没有隐藏自己的不解,直接开口询问道:“天目山?怕是不太可能吧。”
他的理由其实也简单,按着太子殿下的谋算,清军少说也还有四五万人,便是天目山中本就有路,却怎能容得如此大军随意通行?
“鞑子当是轻骑出动,留了主力坚守杭州大营。”
话音落下,沈廷扬便也不再做声,似乎认可了常冠林的判断。
只是他却未能想到,留在杭州的清军虽多,但冒险翻越天目山的才是清军主力。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讨论清军自何方而来已没了太大意义。
摆在他们眼前最为重要的却是该应对这般情势。
在尼堪授首之后,朱慈烺便火速离开苏松战场,其后他们在按着殿下的布置将残敌扫清之后便打算直扑杭州清军。
可于此时,殿下军令再次传来,此令命他们分为三部,一部由常冠林、张国维、沈廷扬组成,负责直扑安吉收紧对清军的包围;
而另一部杨廷麟则将队伍打散,负责配合各处义军阻拦鞑子汇合;
最后一部便是侯承祖了,他被朱慈烺派到了太湖之中作为机动,看起来最为轻松,但这任务却是担子最重的一个。
如此一来,太子殿下的谋算也便清晰地展现在了他们面前,说白了就是要趁着清军在大局方面落于下风之时将其逼回江北,再趁此机会尽最大可能对散于各地的清军造成杀伤。
若是局面按着朱慈烺的谋划发展下去的话,清军大抵也只有退回江北一途。
毕竟水师方面两军相差太大,便是在镇江留下人马,大抵也只能被明军仗着水师之利吃掉,还不如一次全部撤回江北,还省得平白多些折损。
只是两方交战这么长时间,清军也只是因为大意轻敌和旁的因由落了下风。
一旦处于绝境之中,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会被多铎全都抛开,清军自然也就不会再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安吉的明军自然也就陷入了两难之境。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左梦庚与袁继咸所部正在芜湖和清军僵持,而出了天目山的多铎所部虽还得突破数座城池的阻挡才能威胁到他们的后路,可那些城池却只有一些义军防守,很能便会如宁国府般被清军一战而下。
一旦左袁二部在夹击之下溃败,旁的都不用说,清军士气大振却是必然的。
届时不论多铎是战是退却都会比现在从容许多,朱慈烺的谋算自然会添上不少变数。
按着常理来说,这般情势之下,安吉明军自该前去救援,可他们这三路人马,要么是新募之兵,要么是原本的卫所兵。
若非那胡茂祯率先反戈,说不得凭着水师之利也只能将尼堪所部围困,现在又哪里敢冒着和鞑子野战的风险前去救援呢?
明白了当下的局面,三人顿时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若是安吉与宣城有水路相连,我便能率水师先于鞑子抵达,可..........”
沈廷扬说到最后便未再说下去,眼睛却死死盯着地图,似乎这样便能从上面找到一条能够通行的水路一般。
这宣城乃是隔在宁国与芜湖之间的一座大城,若是有法子先于清军达到便有可能借助城墙之利将其拦下。
只是据他们所获情报,那宣城似乎只有几千义军防守,这般情形之下,远在安吉的明军又怎可能及时到达。
“莫不如试上一试。”
在应天官场经历了多年打磨的常冠林都敢对朱慈烺说出那句“应当”,此时他体内那个悍将更是在跟着太子殿下东征西讨打了数仗后被彻底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