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9日
宣城
随着常冠林所部的到达,负责正面硬抗鞑子的任务便落在了他们身上。
原本他以为哪怕自己这五六千人马都是应天卫所军中的精锐,也当抗不了几日。
可谁曾想,焦灼了这么几日,他们虽未重新夺回南门,但清军亦是举步维艰,战线竟然就这么维持了在城门附近。
“当!”
周显才猛然刺出的一枪虽因去势不稳而被挡了开来,但他这一下却也逼得鞑子不得不松开刚刚抓住拒马的手。
在苏松之战前半段,由于太子殿下运筹帷幄,清军开战不到两日便因降军倒戈而彻底没了生路,所以他们这些人所做最多的工作其实也就是沿着河道布设防御工事。
那会儿,由数万人组成的包围圈中,除了死守大营的三两千真鞑子之外便只余散落各处的降军兵卒,任谁都觉得战事当没了半分波折。
可谁曾想,太子殿下前脚刚走,剩下的那些鞑子便对明军防线发起了一波波疯狂的攻击。
所谓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鞑子们为了求得一条生路真可谓拼尽全力,一时不察之下,明军接连被他们破了两条防线,待到由船板筑成矮墙的那一条时才勉强将其挡了下来。
之后几日,清军的攻势如海浪一般接连不断,直至最后一人死在坚固的防线前,而作为正面接下这些进攻的常冠林麾下兵卒,自也对这种平地上的防守战有了几分心得。
“挪回来!抓紧!”
趁着那鞑子暂时被击退的空档,周显才大喝了一声,随即便又几名义军猫着腰上前将拒马归于原位,各个防御器具之间的空隙也就被补了起来。
不得不说,与强军交过手的队伍到底与寻常不同。
哪怕苏松之战的后几日,明军只是凭着坚固的防御工事才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清军耗死,可现在的周显才却也和月余之前的那个屠户有了天壤之别。
这种差别不光在于临敌经验之上,更在于精气神上。
要知道,当初夜袭应天清军大营时的他可是紧张得连和大队走散都未曾注意,而现在面对清军主力的冲击,他不但未如早先那般乱了方寸,更还能沉着指挥,却已有了真正军官的味道。
“当!”
又是一阵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周显才手中长枪猛然一拨,刺往义军身上的兵刃便偏到了别处。
其后,对面鞑子似还准备追击,可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鼓响金鸣,那鞑子又看了眼已然退回阵中的义军,随后便跟着大队人马退了回去。
对此,周显才倒也没有多少意外,毕竟这几日鞑子都是浅尝辄止从未真正拼过命,他虽不知这是为何,但这几日下来倒也算是习惯了。
“包伤的抓紧包伤,余下的莫急着休息,先把拒马路障归置归置!”
对周显才这等有了经验的军官来说,敌军的退去并不代表战斗完全结束,在招呼麾下兵卒和前来协助的民壮将防线上的诸样器物仔细整理一遍后,他又在自己的防线上来回巡了两遍才往自己的兵堆里走了过去。
“旗官,先前若非有你,我怕是就回不来了。”
眼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回来,围在一起的兵卒们自然往左右分了分,而先前被周显才救了一命的义军也趁着这个机会朝他表达起了感谢之意。
“这值什么?”周显才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随后便直接跳过此事,朝麾下兵卒们说道:“都觉来不对了吧。”
“嗯。”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兵卒们虽领会了自家旗官的意思,可一旁的义军却被这哑谜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便有那胆子大的直接问了起来:“旗官,有什么不对啊?”
“哎呀,倒是我疏忽了,”话音入耳,周显才这才意识到周遭还有不明白他们这哑谜的人:“倒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些鞑子兵不太拼命,和以前遇到的不太一样。”
他这一说倒也不要紧,可接下来兵卒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吹了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些鞑子可凶得很!...................我一刀劈中了他的脖子,那鞑子竟还..........”
在兵卒们的描述中,他们在苏松之战遇到的鞑子可谓战力强劲、悍不畏死,而周显才听着他们有些夸张的叙述倒也未曾出言阻止。
毕竟...........当初他在应天的民壮营里时,老卒们也是这般。
对于兵卒们的吹嘘,义军们倒也未曾怀疑,说到底这几日“官军们”将鞑子死死挡在此地,已然展现出了其强悍的势力。
如此情形之下,这些早前还是普通百姓的义军又如何会对前辈话产生怀疑?
“旗官,听说您见过太子殿下?”
老实讲,军中和太子殿下说过话的人不在少数,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义军们总还是难免好奇,可周显才面上将将露出矜持的微笑,便有那兵卒抢先答了一句:“那是,旗官还和太子殿下说过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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