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他这等亲近之人,所见到的太子殿下要么是临危不乱,要么是成竹在胸。
哪怕偶尔与诸臣说上几句玩笑话却也大体维保持着太子的威严,又何曾露出过半分少年心性?
担子太重了。
江山社稷沦落至此,全凭这十多岁的少年力挽狂澜,此时大局将定,他心中的压力减了几分,所以才会.........
心念及此,常冠林这当了半辈子厮杀汉的货色竟直接红了双眼,待到情绪略略稳定一些,才拜道:“定护得殿下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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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常冠林有些异常的反应,朱慈烺倒也没太注意,见其不再阻拦便转头看向了金声。
作为这支义军的首领,他对金声自是颇为看重,在将至宣城之时便已狠狠赞赏了一番,只是这金声领的虽也是义军,可与其他几路终是不同,所以.........
“金先生,此番鞑子虽未曾对皖南祸害太甚,但终归也遭了兵灾,却不知鞑子击退鞑子后又当如何?”
“这...........”
闻得太子殿下之言,金声立时便犹豫了起来。
他是本地人,且又曾在朝中任过职,按理来说这等问题当难不住他才是。
可在数日之前,他想的是如何挡住鞑子的进攻,亦做好了在此殉国的准备,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有些转不过脑筋却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恍若隔世啊。
前几日还朝不保夕,现在竟能盘算战后?!
若是他们能等到太子殿下到来..............
念头流转之间,金声不由泪如雨下,若非心中还有“君前失仪”这一道卡着,他几乎要失声痛哭起来。
江天一自不必提,乃是金声最为看重的学生,便是固守宣城的义军也是由他一手拉起,如此情形,他怎么能不触景生情泪流不止?
见此情形,朱慈烺哪怕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但作为历了数战的“老将”,他又怎会疑惑太长时间?
鞑子夜袭应天时,当面的三个百户折损大半;方国安所部本有万余,到朱慈烺离开杭州北上之时却只剩四五千。
至于旁的人马,战损率虽不如他们,但在实力不济的情况下却也非囫囵个。
这一样样浮于心间,朱慈烺的心情却也难免低沉了下来。
“殿下,鞑子那边来人传话了。”
传话的兵卒老远便看见金监军正在太子殿下身旁痛哭,若非此事太过重要,他几乎就打算过一阵子再来禀报。
也不知是有旁人打岔的原因,还是情绪已然发泄了一阵的关系,总之在兵卒的禀报声落下之后金声便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殿下,臣失仪了。”
“无妨。”
此时朱慈烺的眼眶也有些微红,见金声告罪,他也便挥了挥,未再多说什么。
“皖南乃是粮秣重地,之后该当如何臣一时也未曾想过,请殿下容臣思量几日,待有了谋算再以题本呈奏。”
“嗯,不必着急,这战事..........当还有几日才能了结。”
言毕,朱慈烺朝常冠林招呼一声,随即便带着他自东门而出。
到了这里,许有人会问向仁生去了何处。
须知这是两军最高统帅的会面,自得有人提前在选好的会面地点排查一番。
盏茶功夫,一行人来到城外旷野之中,向仁生远远见到太子殿下到来便直接迎了上来。
“殿下,多铎也到了。”
“嗯,走吧。”
咦?殿下的情绪...........
心念及此,向仁生不由多看了朱慈烺两眼,待见其面沉如水,却是没有露出半点愉悦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离开的这点功夫必然出了些事情。
换做平常,也许他还会和常冠林问上一句,可现在太子殿下已经策马而出,他倒是也只能先将疑惑压在心中了。
“吁~~~~。”
双方在距离七八丈的地方不约而同勒停了战马,其后待辨清各人身份,多铎便主动开口:“王之明,你这欺世盗名之辈,见得本王如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