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继咸已在芜湖耗了月余,再加上先前那几日不计伤亡的进攻,其部人马不说损失惨重,但人困马乏却总是有的。
依着这种情况,若真和当面清军就这么一人一拳对攻下去,袁继咸所部还能挨得住吗?
想到这里,朱慈烺不由往周遭环视一圈,待到各将都有些疑惑时才将目光收回。
此时身在帅台的各路将领皆已面露难色,除却全副心思都在战团之上的袁继咸,余者似乎都对是否该再打下去拥有自己的想法。
面对这一情况,哪怕他觉得现在插手袁继咸军中事务有些不合时宜,却也不得不在心中权衡起来了。
“邓林奇,命你部人马再出一营,从战场右侧直直切入。”
正当此时,袁继咸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名为邓林奇的军将虽口称领命,但其人却是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将这番命令传了下去。
眼见这番情形,朱慈烺心中更是确定诸将都不愿在这么耗下去,他的一番权衡亦有了结果。
“袁督,此战可有成算?”
成算?
哪里来的成算?
此言方才入耳,袁继咸心中便不由生出这么个念头。
他这一军已在芜湖鏖战月余,待到现在,军心士气虽因明军在江南各处接连取胜而有所恢复,但于寻常而言却也该好好修整一番,着实不该在此等节里来上一场被动的决战。
再者芜湖虽为战略要地,但其以南百十里地水网纵横,便是真丢了这两座堡垒退守大营,对江南大局实际上也并无多大影响。
如此想来,再往阵中投入兵力显然就是往明知要赔的买卖里投本钱了。
可已然投到战团中的兵卒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弃了吗?
若真做了此等事,今后作战之时,谁不得先好好掂量一番,长此以往,这一军如何还能用得?
“殿下,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军纵有千般不利,可当面之敌亦非胜券在握,只要诸将一心求胜,老臣便有把握拿下这一场。”
闻得此言,朱慈烺心中顿时了然。
明面上来看,这话虽是在向他述说,但实际上里面最为关键的那一句却分明是在说与诸将。
显然此时袁继咸的大半注意力虽放在战场之上,可他也并不是对诸将的反应一无所知。
对于各人的反应,朱慈烺心中其实并无太多好恶。
他能理解袁继咸坚持打这一仗的理由,也能想来各将心中的顾虑。
毫不客气的说,他这个大明的监国太子甚至要比众人想到的都要再深一些。
以主战而言,他这一路行来,靠着连番胜仗好不容易使明军有了敢战的胆子,若这一退,且不说会不会损了其威名,单单开了这一有不顺就心生退意的头便是其不能接受的。
以主退而言,现实情况明明白白的放在眼前。
此时两军兵力虽然相差不大,但清军战力不能小觑,若一个不慎便是全军大溃的结果。
这却也不是他慈烺小看袁继咸所部的战力。
在原本的历史上,袁继咸一直被左良玉父子关押,其部除了三两个总兵之外,余者皆在之后跟着左部一同归了鞑子。
一部虽分两波,但这两波却都在各为其主之后打出了不错的战果,足见其部战力并非寻常。
只是这里面却有一个问题,各将并非庸人,战术层面的事自然门清,也就会对有没有必要打这一仗在心中存疑。
这般情形之下,他们又怎会甘心死战?
“袁督所言甚是有理,不过本宫料定,鞑子定不会战至那等节里!”
话音落下,不光诸将,便连袁继咸都满脸疑惑地往朱慈烺面上看去。
众人虽对是否该站下去意见不一,但他们却都认为,今日之战很可能就是鞑子用攻城为饵,诱明军决战。
如此情形,他们如何会不死战?
“你们不知鞑子内里的争斗,想不清楚其中关窍倒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