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及此,朱慈烺不由用手背揉了揉眼眶。
将到这里之时,他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大军在手便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到了现在,他所能掌握的力量早非当日所能比拟,可他于行事之际却也有越来越多的顾虑。
甚至说他在夜深人静回顾过往之时,竟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与那班子文官越来越像,满脑子除了担心这个便是担心那个,漫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是畅所欲言都几乎没有可能了。
对此,朱慈烺虽然极其无奈,但也只能默默接受。
说到底,人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当你被一条条若隐若现的因果托往高处之时,又何尝不是受着它们的束缚?
这大抵便是欲戴王冠,便得先承其重吧。
朱慈烺的烦恼并非个例,它普遍存在于每一个身居高位者的身上。
当然,也有人不顾现实情况只想实现自己心中所想,可遍览史册,却只看到一个个受反噬者或身败名裂,或国破人亡,却是极少有能落了好结局的。
对此,朱慈烺因着种种而有极深的认识,但怪就怪在将从白山黑水之中走出没有多少年的满人似也对此了然于心。
“对肃亲王来信,诸位有何看法啊?”
就在朱慈烺正思量该以何种方式解决两广之时,身在北京的多尔衮非但没有因多铎的战败而忧心,反倒已更加强势的姿态,直接将其他几位亲王唤到了自己府中。
实际上,在多铎退回江北之前,清廷各方便已得到了其军大败而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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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常理来说,这是一次能够沉重打击多尔衮的机会,不论忠于小皇帝的势力,亦或忠于豪格的势力都因趁其还未做好应对准备之前发难。
可谁曾想,这已过了近月,北京城里虽然暗流涌动,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谈论江南战局,直到昨日有匹快马自西北而来,各方这才有了些明面上的动作,而多尔衮也才施施然将各方在京城的代表唤到了自己府中。
“多铎虽败了一场,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豪格还是小题大做了些。”
将信纸放到一旁,郑亲王济尔哈朗便有些不屑的说了一句,其后老代善更是从战术层面为多铎开脱,似乎也觉得豪格不该小题大做。
“说的是啊,多铎一路攻城略地,待到江南也只是因南人水军强悍才损了些人马,若细论起来,他的功劳却也足够弥补此战之败了。”
面对两人的说辞,多尔衮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在不住冷笑。
自努尔哈赤算起,他们满人便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哪怕贵为大汗血脉,若无有足够的功劳,到最后也不过混上个贝子乃至辅国公一类的爵位。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满清上下才能英勇作战,最终以小临大入主中原。
他多尔衮这次若真放过了多铎,且不说旁的,便是在威望方面的损失便不是能轻易承受的。
“多铎定然是要罚的,至于怎么罚且容后再说。”
话说到这里,多尔衮本想再提些别的,可谁曾想,他只说了半句,却听老代善悠悠地插了一句:“当年莽古尔泰悖逆,先皇也不过削了他旗而已,对多铎的责罚却不可再重了。”
“嗯,此事容后再议,我这里有个收拾南人的法子,却得先和你们商量商量。”
闻言,不管济尔哈朗或是老代善皆面露疑惑之色。
在他们想来,多尔衮此番唤他们前来定是为了减少江南之败的影响,却不知多尔衮缘何会扯到旁的上面。
不过疑虑归疑虑,这二人终也非心急之人,待见多尔衮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们也便识趣的凑了过去。
片刻之后,三人各自归位,老代善却直接说道:“行,为大局考量,多铎便降为郡王,削三牛录吧。”
见此情形,济尔哈朗虽还有些不甘,可同盟已然瓦解,他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再削两个!”
“好,那本王明日便报到皇帝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