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般份上,不管朱慈烺或是周全都是默然不语,但暖阁中的寂静也只维持了一小会而已,外间便传来了小内监的禀报声。
“陛下,三位阁老和朱部堂已至殿外了。”
“进来吧。”
“启禀陛下,臣请调安南侯领福建水师迎敌。”
人未见,声先至。
就当朱慈烺的话语还在暖阁中略有余韵之时,朱大典的声音却直接传了进来。
很明显,他这已经算是君前失仪了,但朱慈烺亦晓得这个极擅带兵打仗的文官也是心忧于广州失守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才会如此,所以便也未存着责问的心思。
毕竟现在他的地位已经稳固,不需用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来让人潜移默化。
只是..........
“安南侯才到应天,若就这么将他急匆匆遣回去,却非我大明无人乎?”
有关广州的应对之法,钱谦益显然存着其他的谋算,不等朱慈烺说些什么,他这里便先将其顶了回去。
小主,
其实朱大典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若只从作战的角度考量,曾经以火攻之计打赢了料罗湾之战的郑芝龙定然是最合适领兵对敌的。
可钱谦益的话便没有道理吗?
郑芝龙上月二十三日才入的应天,其后朝廷虽将他晋为了侯爵,可本质上却是剥离了他的兵权。
要是再过几年,等到局势再稳当一些也不是不能将他放归,可现在满打满算也还未到一月,朝廷若是因广州失守而让他领兵对敌,且不说会不会有放虎归山的可能,单只让他落上个临危受命的名头便是中枢万万不能接受的。
“钱阁老说笑了,我大明富有四海,境内自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要是想让这一仗稳稳得胜,我却不知还有谁有这本事。”
换做旁人面对钱谦益的质问,许还会稍稍避其锋芒,可朱大典的政治光谱颇为复杂,他既是阉党的人,又是浙江的人,两相叠加下来多少还能因同乡情谊而和东林的浙江一系互留脸面,可对上应天这一系的却只有夹枪带棒了。
其实他在朝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又怎会不明白钱谦益不愿让郑芝龙再回福建的缘由?
只是在他看来,大明毕竟已是今非昔比,在面对荷兰人的试探之时最好能尽用全力,稳稳当当地拿下这一仗的胜利。
否则若让其看出大明的外强中干,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大举来犯。
届时大明无有擅长水战的将领,终还是不免将郑芝龙放虎归山,倒不如现在就干脆放他回福建,哪怕会让朝廷失去对此地的控制,至少还不至再添一外敌。
老实讲,这两人的看法都有各自的道理,差别只在于如何权衡罢了,身为大明皇帝的朱慈烺,他整日里要做的并非从那对错分明之中做出抉择,却是在这一片茫茫然的灰色里面尽可能找出一个合适的。
“二位阁老的意思呢?”
眼见两人又要再做口舌之争,朱慈烺便将目光投向了马士英和袁继咸。
“启禀陛下,依臣之见想要夺回广州终还得水陆并举,也不见得必须得让安南侯再受颠簸之苦。”
待见陛下的目光扫到了自己这边,袁继咸不假思索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在他说完这句之后,朱慈烺的身子略略往前倾了一些,紧接着他便又继续说道。
“顾元镜未曾带过兵,想来对当下的局面也无能为力,恰好他先前已向周遭省份求援,莫不如就从其中挑一知兵之人主持战事。”
不得不说,袁继咸的话多少也落到了重点上,只是他这么一大段说完,临了临了却是未曾提出半个人选。
显然这位当初敢于拼上一军人马也要打通前往应天之路的老臣,在入阁之后便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对此,朱慈烺倒也没有责备的心思。
按着他的本意却是想让这位老臣在地方上当做定海神针的,怎奈他手中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入阁平衡各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