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形之下,他自也想知道对方意欲何为。
“前番劝降,金声桓便执迷不悟,现在仗都打了这么多天,你们又想做甚?”
说话时常冠林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但他的注意力却始终落在那参将的脸上,片刻都没有离开。
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自己这番话并无不妥,那参将的面色却在话音传出之后略略变了一下,似乎是因话中哪一点而产生了反应。
“回禀常大帅,卑职此番前来乃是受我家大帅之命想与您打个商量。”
啪!
话音才出,常冠林便猛然往桌案上拍了一巴掌:“商量?!什么好商量的?!他金声桓乃是叛逆,只消在城里洗干净脖子便是,本帅与他有什么好商量的?!”
“常大帅息怒,常大帅息怒,当初局面艰难,我家大帅也只是想给兄弟们寻条活路,现在他已幡然悔悟,却难有弥补之法,所以才想与常大帅打个商量啊。”
弥补?
这两字入耳,常冠林心念便是一动,但他于不经意间看了看帐中某人的表情,随即却冷笑着说道。
“弥补?当初安庆有多少将士死在了你们这些叛贼的手里,现在想要弥补便去地下与死难将士分说吧!”
常冠林的话说的分外硬气,似乎根本没有打什么商量的心思,可那参将正面对于他,又怎看不到不住往一侧瞟去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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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总兵!您知道的,少帅无勇无谋根本不能当事,我家大帅真是为兄弟们谋条活路啊!”
“为你们谋活路?那我们的活路在哪里?”
自面上看来,这位被称作马总兵的汉子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可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和死死闭上的双眼却显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为了准备这一战,朱慈烺便将已完成整编的袁、左两部掉了些过来,而这马总兵便是左部的一员悍将。
常冠林自是不晓得政争上的事,但他当了半辈子厮杀汉,又怎不清楚军中对叛徒的敌视?
当着马总兵的面,哪怕他是真想听听金声桓的想法,论到最后却也只能用上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了。
“马总兵,咱知道您恨极了大帅,当初也确是我等不对,可身为大明之臣,您就能为了私冤误了国家大事吗?!”
“放肆!”那参将话音才落,一声大喝便自常冠林口中发出:“你等叛贼有什么资格口谈国家大事?来人!将.......”
“常大帅。”
马总兵的声音仍然不含情绪波动,而这冰冷的声音却将暴怒的常冠林拦了下来。
他也是在军中厮混了半辈子的人,又怎看不清当下的局面?
此番受阻于整个江西的战局都有极为不利的影响,常总兵因着此节都已整日待在前方督战。
而此时金声桓遣人过来,很可能便是突破僵局的机会,哪怕常总兵态度强硬,他又怎可能真就坐视?
“且先听听姓金的想要说什么吧。”
话音落下,那参将立时面露喜色,待见常冠林也将视线投了过来,他便连忙说了起来。
“我家大帅想要退出抚州,望常大帅莫要阻拦。”
“退出哪里?”
“抚州。”
“这个抚州?”
“是。”
话音传开之初,不论常冠林或是马总兵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当他们再三询问,而那参将亦连番确认之后,常冠林却是真的怒了。
“好胆!竟敢来此消遣你爷爷,莫当咱的刀砍不动你吗?”
“常大帅!这是何故?这是何故啊?!”
“何故?咱晓得你们于抚州做了诸般布置,但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城池!左右!与我拖出去砍了!”
面对似要吃人的常冠林,那参将便面露疑惑接连发问,可当最后这一句入耳,他顿时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常大帅!我家大帅是真想退出抚州,确无半点不敬啊!”
“真想?那你们明日就退出去,若是不能,老子便活剐了你!”
“成!成!只要常大帅答应不追,明日我军便先撤出一部。”
按着常冠林所想,这参将必定会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可当那两个“成”字入耳,不仅是他愣在了原地,便是对此不太关心的马总兵却也张大了嘴巴。
没道理啊。
他们虽有火炮相助,但攻破坞堡的速度却是极慢,更何况抚州也算不得小城,若真坚守,将他们再挡月余也无有半点问题。
这等情况之下,清军竟要撤出?
有阴谋!
绝对的!
心念及此,常冠林顿时冷静了下来,其后虽还是一言不发,但心念却已急速转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