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想法多少带着些帝王心术,朱慈烺自也不会对钱谦益细细解释,待见对方似是懂了,他便又笑着问道:“还有旁的吗?”
“回禀陛下,还有就是海贸集团的事了。”
“说吧。”
“是,陛下您定的三十五条规程可谓思量周全,臣等参详许久亦觉已囊括各方,只是.......”说着,钱谦益便顿了一下,其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关才接着说道:“只是在这实名登记、不许买卖上面臣还是有些不解其意。”
“让他们别急。”
“臣,请罪。”
这样的回答显然远出钱谦益所料,待话音入耳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竟就往地上拜了下去。
他本是一万个不愿卷到这等事情里的。
说破天去,陛下在此番募股之时压根就没有把某些群体考虑进去,他若在此等情况之下还不知深浅地搅合到里头,谁晓得会不会两头不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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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压力这种东西总也有个承受极限。
在离开应天之前,一众藩王宗亲的代表便过来拜访了一番,待在杭州靠岸的时候朱国弼又代表勋贵说了些别的。
若这两家单独过来,凭他堂堂“首辅”自也能周旋一番,可这两面同时发力,他却也很难扛得住。
“请什么罪,不过是见了一两面而已,难道朕还会因为这个疑心你们?”
“臣.........臣..........”
不过淡淡的一句,钱谦益便觉一道冷气顺着腰背直冲天灵。
先前他觉得不对只是因为海贸集团的事情已经定了,他再替那两帮人来探陛下口风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可到了此时他却突然想到,皇帝不再应天,自己却私会宗亲勋贵,若真有人想借此来做些文章,他还哪里能逃得过图谋不轨的罪名。
所幸..........
“莫跪着了,朕又不是多疑的人,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当初。”
“陛下!老臣.....老臣实在没有别的心思,就是.......”
“就是不想一次得罪人,是吧。”
“陛下明鉴!”
看着再次拜下的钱谦益,朱慈烺心中颇有些无语。
刨去骨头软、政治敏感性太差这两点,他对钱谦益这个首辅其实还是颇为满意的。
归到根里,他这个皇帝在大明已经能算颇为强势的了。
哪怕他在内政方面的行事作风并不是那种硬刚硬的莽撞货色,但首辅的人选却还是得略略柔软一些的较为妥当。
只是这老汉在原本的历史上就因看不清鞑子政权的本质而被耍过一次,待到现在竟又做出这等敏感事情。
如此搞不清状况的首辅...........
唉~~~~,这屁股还是得擦啊。
心念及此,朱慈烺便将钱谦益拉了起来,待见其一副深感皇恩浩荡的模样,他才接着说道:“你替朕问问他们,若无四省商贾在前面开路,他们会出钱买股份吗?”
“臣记下了。”
“唉~~~,让他们等着,朕不是就只有那二百股份,大明也不会只有那一家公司,你这里便罚俸半年吧。”
若按旁人来想,既然都被罚了俸禄,那么不管钱谦益心中如何做想,却也得在面上摆出些懊恼、悔恨之类的表情。
可谁曾想,朱慈烺这里话音才落,他那里竟面露喜色,随即也不管是不是刚被扶起,朝着地上便又拜了下去。
“老臣,谢陛下体恤。”
这自不是因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说法,实在是他从这样的安排中感受到了陛下对自己的保护。
老实讲,靖武朝的首辅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上有明察秋毫的圣君也便罢了,关键下面还有一帮虎视眈眈的悍臣。
钱谦益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在有心人眼中变成抄家问罪的因由。
所幸陛下终还是亲他的。
此番不但点出了他私会宗亲勋贵,更还在之后对其“罚俸半年”。
如此一来,哪怕还有人因未能成功入股而迁怒于钱谦益,但面对受了连累的首辅又能在明面上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