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他的心中也非如面上所表现的那般。
这一仗实在太过关键了,若能用最小的损失击退清军,那么他们大西不论直接反身与明军开战,亦或与其进行谈判都算是两便。
毕竟手中拥有足够的力量就等于拥有足够的筹码。
可要是此战不能达到原定的目标,那他们大西就只能继续在这里耗着,待到精血耗尽之后,谁能保证大明皇帝还能似先前那般和善,而不会露出锋利的獠牙?
说破天去,现在的大西正处在极其被动的境地之中,哪怕身后的明军一直按兵不动,但只要这边打个两败俱伤,那大明皇帝当也不会错过这收复川陕的大好机会。
时间在艾能奇的思绪中一点一点流逝,待到阴冷的山风再次吹起之时,天上的月亮却已快被周遭的山峦完全遮挡。
“传令,让兄弟们起身活动活动,一炷香后出发,看看鞑子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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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艾能奇的军令传出,这些在山林间候了半夜的大西军精锐立时便动了起来。
按着孙可望的猜想,清军在遭到突袭后的前几个时辰当还处在全力戒备之中。
可若时间再过得久些,待到兵卒们换班之后,那些前半夜未能安稳休息的士卒们却不见得还能将上面的军令完全贯彻。
这便是孙可望这些从最底层上来的军将与豪格这等权贵之间的差别了。
他知道军令是一码事,执行又是另一码事。
若是上面传下来的每条命令都能毫无折扣的得到执行,那还要极其严苛的军法做什么?
孙可望的料想自是没错,此时清军各将虽早就将全力戒备的命令传了下去,但身体的本能却还是让当值的士卒处在了极端的困倦之中。
“老三,你先盯着点,我稍眯一阵。”
在位处山道内里的一座营寨之中,一名年岁稍长些的士卒只朝着身侧搭档说了一句便蜷着身子坐在了地上。
“柱子哥,莫睡,要是让上面的看见,可是要吃军法的。”
“没事,你啥时候见过当官的在这个时辰巡夜?”
毫不在乎的回了一句,这被称为柱子哥的士卒便将眼睛闭了起来,可谁曾想,他这里还没调整好姿势,那老三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你睡了,我咋办啊?”有些恼恨地说了一句,老三便想伸手将对方自地上拽起,可与此同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待将手止住便叹了起来:“唉~~~~,出来一年多了,也不知家里怎样了。”
他想得清楚,这柱子哥性子急躁,若来硬的却难免起了冲突,倒还不如说些对方感兴趣的话题,直接将那瞌睡劲驱散来的稳当。
果然,当他话音落下之后,柱子哥将才合上的双眼便又睁了开来。
哪怕对方并未接茬,但换谁来看却都晓得这句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见此情形,老三心中略有得意,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说到底,他是个从辽东逃到辽西的外来户,只是为了争条活路才仗着有把子力气入了军中。
这么些年下来,老三虽然也算在军中占住了脚跟,但又有哪家会把姑娘许给他这等货色?
那所谓“家中”实际上也就是一间破草房罢了。
可这柱子哥却完全不同,他乃是正儿八经的辽西本地人。
在大帅投了鞑子之前,他不单已娶了老婆,更还有了儿女,这家中二字对他的影响自然要远胜于老三。
“柱子哥,听说大帅是被闯贼抢了老婆才投的鞑子?”
“屁的老婆,就是个小妾罢了。”
“为个小妾就投了?”
“胡话!咱大帅哪是这等人?”待听老三之言,柱子哥立时便呵了一声,其后他略一思量便将从自家亲戚那里听来的道理讲了出来:“咱大帅投了鞑子乃是为皇帝报仇。”
他们口中的大帅自然是统领关宁军的吴三桂。
在投清之后,这位吴大帅于第一时间便已将自己对这等行为的解释散到了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