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他对这等问题当时早有准备,说不得便连明皇之后的反应也已有了应对之法。
可谁曾想,当这话音落下之后,明皇却似听到了极为开心的事一般,待笑了几声之后才朗声说道:“好啊,没有损伤就好。”
于汪兆龄所想,明皇八成是想等他们与鞑子打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便在回答问题之时刻意强调“损失不大”。
这样一来,他虽能在谈判之中占得些主动,但这小皇帝的谋算落到了空处,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可现在小皇帝似是没有半点作假的迹象,直让他提前准备好的应对之法没了用武之地,面上的表情也就略不自然了。
“朕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不过尔等需得明白,豪格入川是你们的危,也是你们的机,若非看张献忠识得大体,川中之地早已传檄而定,届时但有抗拒朝廷者必会化为齑粉,还哪有你耍心眼的余地?”
所谓伴君如伴虎,又曰天威难测。
朱慈烺前一秒还开怀大笑,后一秒却轻飘飘将这等杀气腾腾的话语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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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变化就算是已经与自家陛下颇为熟稔的樊一蘅都颇为惊讶,再莫说这出身平反的汪兆龄了。
可话说回来,他毕竟是代表张献忠过来的,哪怕先前因为种种缘由而表现的极为恭顺,但当牵扯到实际问题时,他却不得不壮起胆子辨上几句。
“圣君在上,草民怎敢妄动他念?只是我军损伤不大乃是实情,草民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所欺瞒啊。”
汪兆龄想得明白,什么都是虚的,拥有强悍战力的军队才是实的。
若非忌惮于广元的那些人马,这小皇帝怕是早就挥师北上了,又怎可能做出一副心系天下的模样?
可他终还是小家子气了。
莫看那大西军有十多万人,但真正被朱慈烺看在眼里的实际上也就孙可望等寥寥数人。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解了心中疙瘩,对于收复这几人已有些听天由命的意思。
若非得知北面派人过来,说不得大军早都离了重庆。
不过话说回来,朱慈烺既已将话说到这般地步自不会再于此事纠缠,眼见这货还有些冥顽不灵,他便直接将话题扯到了旁的地方。
“说吧,张献忠有什么条件。”
“启禀陛下,我家将军自知罪责难恕又怎会有非分之想?惟愿领麾下儿郎仿沐家旧例,为陛下镇守川边。”
仿沐家?
守川边?
话音入耳,朱慈烺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大笑几声。
可谁曾想,当他眼含笑意地扫过在场诸臣之时却见熟悉四川情况的樊一蘅满脸严肃,紧接着数个早已模糊不清的信息浮于心间,那笑意却于须臾之间消散不见。
似乎..........这时候那统一了高原的国师汗已经臣服于清廷了吧。
自蒙古帝国崩溃之后,各支人马便散在了欧亚大陆上。
待到此时,大明周遭的蒙古各部已经分成了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而这漠西蒙古又分为了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土尔扈特四部。
这个和硕特便是那国师汗的部族了。
于寻常想来,四川虽与九边一般处在汉地十八省的边缘,但在鞑子入关之前,不管朝廷还是百姓都没想过这地方会有草原民族入侵。
可此时的高原已经成了和硕特蒙古的地盘,若鞑子许以重利,却也保不齐会有强敌自雅州杀出。
原本这些信息只是存在于朱慈烺模糊的记忆中,但当看到各人反应之后,他却意识到此时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同。
在原本的历史上,那个和硕特蒙古的国师汗在北京被破的前后脚将高原收到了囊中,其后他便主动向新一代的中原王朝表达了归顺之意。
可现在呢?
与其同为北境边民的大清已是连战连败,而有灭国之恨的大明却要浴火重生。
若朱慈烺是那国师汗,不论出于凝聚人心的需要,还是存着攫取好处的打算,都会尝试协助清廷攻取四川。
这么想来,所谓守川边倒也没有那么可笑了。